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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龍彥 《圖解台灣電影史(1895-2017年)》《西門町電影史》《日治時期台灣電影史》;合著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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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真快,葉龍彥先生2017年11月出版 《圖解台灣電影史(1895-2017年)》,我買一本送川賴先生。稍稍後,曹永洋先生跟他一起來訪。
如此一別,竟快3年了。2020年7月5日,葉先生來電約6日相會,與曹兄一起來。





圖解台灣電影史(1895-2017年)

中文書 , 葉龍彥 , 晨星 , 出版日期: 2017-11-10


台灣電影發展120年 西洋鏡、覗眼鏡、演戲大幻燈、電燈影戲、影燈戲、自動幻畫、幻燈映畫、活動寫真、映畫……都是電影在台灣發展120年的關鍵字,也是一齣又一齣的緊張刺激、賺人熱淚又開懷大笑的時代悲喜... more



紅樓尋星夢:西門町的故事中文書 , 葉龍彥 , 博揚 , 出版日期: 1999-12-15


寶貴的人文歷史資料。 長期觀察台灣電影發展的葉龍彥教授,對西門町有著一份深厚的熱愛,因為他豐富的學養和對西門町的熱情,讓社會大眾能夠按圖索驥,來一趟豐富的西門町之旅。...... more






台灣的老戲院中文書 , 葉龍彥 , 遠足文化 , 出版日期: 2006-10-05


近百年的老戲院發展,讓人有如親自與老戲院對談一般,更覺深刻豐富。 作者簡介 葉龍彥 教育部文學博士,自由學者,熱愛西洋歷史思想,著有《歷史意識與歷史哲學》《自由主義與保守主義》等;自從1987年研究「電影史」之後,在戲院裡編織夢幻...... more

台灣老戲院中文書 , 葉龍彥 , 遠足文化 , 出版日期: 2004-01-15


戲院的興建與電影的輸入,都是日本人治台以後的事,二者均是二十世紀新興的都市文明象徵。戲院與電影,都從社會經濟先發達的城市開始,台北市因為是全台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是台灣第一大城,戲院與電影也算是由此... more

臺灣唱片思想起1895-1999中文書 , 葉龍彥 , 博揚 , 出版日期: 2001-12-15


繁華的市鎮,難再聽聞夜半燒肉粽的叫賣聲;隨車叫喊的酒矸倘賣無,已走入歷史的長廊,接掌資源回收的重任;我的未來不是夢,激勵了心想事成的現代年青人......。... more

春花夢露:正宗台語電影興衰錄中文書 , 葉龍彥 , 博揚 , 出版日期: 1999-09-05


葉龍彥先生這些年來投入了巨大的時間和精力,從報紙、雜誌、公私文獻;鉅細靡遺,一筆一筆的爬疏;加上多方的田野考察工作,和殘存的影片觀賞研究,陸續完成許多研究,給予我相當多的啟發與省思:一部台語片對於整體台灣文化的建設和發展,仍有許多可以參照...... more

日治時期台灣電影史中文書 , 葉龍彥 , 玉山社 , 出版日期: 1998-09-01


、台灣人與上海人,具體呈現台灣電影史的國際性與特殊性。 內容簡介:葉龍彥是現今台灣電影史重要研究者,繼《西門町電影史》之後,整理出日治時期台灣電影發展過程,史料豐富無人能出其右。書中並完整呈現日治時期各地戲院興盛景況、台灣辯士文化意義的思考...... more






No.75 P.117 新竹市"國民大戲院"/葉龍彥作

鈞特.葛拉斯《我的世紀》; Cosmology's Century By P. J. E. Peeb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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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紀(圖文典藏版)

中文書 , 鈞特.葛拉斯蔡鴻君 , 時報出版 , 出版日期: 2012-09-24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於千禧年為世人獻上《我的世紀》這本力作,運用他敏銳多感的敘說方式,鉅細靡遺地描繪 20世紀的時代流變,引領讀者回顧德國百年來的歷史軌跡。 本書中的每個故事都有不同的詮釋者,在這次新出版的圖文版《我的世紀》中,葛拉斯除了化身為......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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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s hard to imagine anyone better placed to recount the inside story of modern cosmology. . . . For anyone seriously interested in the ways of science and how we came to understand our place in the Universe, this is essential reading."
—Giles Sparrow,
BBC Sky at Night Magazine
From Nobel Prize–winning physicist P. J. E. Peebles, the story of cosmology from Einstein to today, Cosmology's Century is now available in hardcover and ebook editions. https://bit.ly/2ZDwXHp

Henri Cartier-Bresson: Photoportraits ;李懷宇《過眼雲煙》《各在天一涯 ‧探求中國精神史上最繁榮自由的時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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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Henri Cartier-Bresson: Photoportraits ,一定印象深刻:整本書都是人像寫真。可能是1930~70年代部分的文化人。
現在北美館展中,有閻錫山等2人,收入此書。
其他,請查Google的圖象資料庫:使用書名去查。


****這本是純文字....

李懷宇《過眼雲煙》台北:允晨,2020

過眼雲煙:華文名家的心靈世界


目錄

輯一
金庸的晚年心境
蔡瀾的文學江湖
仰不愧天白先勇
張灝深研幽暗意識
金耀基的醒世良言
陳方正的師友記往
感時憂國夏志清
唐翼明的江海清談
王賡武的天下華人心
鄭永年放眼亞洲新秩序
周策縱的學術心史
王潤華的文化視野
劉荒田的煙雨平生
鄭重的風雨故人
劉濤通觀書壇古今
唐吟方記錄藝林煙雲
王稼句重尋民間藝術
白謙慎的書壇師友
鄭培凱的藝術世界
何懷碩金針度人
江宏醉眼看丹青
張錯由文入藝的研究
李有成的荒文野字
單德興的扣問與迴響
林富士探索巫者的世界
劉紹銘的愛玲說

輯二
胡適的利息在人間
大炮傅斯年
從陳寅恪見世界萬象
錢穆素書樓外月初寒
沈從文的迂
汪曾祺的寂寞
施蟄存的一個世紀
梁思成的赤子之心
凡世精靈林徽因
陳從周功夫在園林之外
世間已無聶紺弩
不合時宜的啟功
余國藩的東西行旅
且聽唐德剛說書
白雲飛渡張郁廉

輯三
廖志峰:不在出版社,就在書店
胡文輝:金庸小說與人生邊上
陳迹:黃新波的藝術心曲
周松芳:湯顯祖的漂流心史
吳中傑:思想錐心坦白難
陳樂民:晚年心事願啟蒙
何華:蕉風椰雨的故園情
陸灝:趣味,還是趣味

自序

  在人生旅途中,我訪問過許多人,編輯過一些書,樂此不疲地在人與書之間求索。前輩漸行漸遠,而人生的智慧閃爍在歷史的天空。舊書日見發黃,但思想的火花照亮了漫漫長夜。求學之路是沒有地圖的旅程,跋山涉水,看雲聽雨,我偶有心得,便化為文字。

  一位前輩告訴我,寫一部巨著是長跑,需要健康的身體和堅強的意志,前路茫茫不知何時到達終點。我雖不能至,心嚮往之,散步時總是顧盼一路上的風景,還時常歇腳品茶,漸漸淡忘了終點。年過不惑,結集而成的不過是訪問與讀書的筆記,所記錄的是前輩的人生智慧與思想火花,並無我的創見。如今回望前塵,彷彿過眼雲煙。

  「過眼雲煙」的題跋,常見於書畫。歷史的畫卷經風歷雨,殘存者由後來人過眼,往往能解讀出昔日風雲。我懷著欣賞之情,對人與書過眼之後,記下觀感,或是抄下真知灼見,或是實錄掌故趣聞。有時,因為懶散,所見所聞沒有及時記錄下來,終於隨風而去。我不時自省,希望更加勤學深思,記錄下那些忘不了的人和事,成為真生命的雪泥鴻爪。

  重讀青春歲月留下的文字,好像翻開自己描繪人生的冊頁,山一程,水一程,風雨中的人事歷歷在目。我不計工拙,運筆時不免帶著溫情與敬意,但願過眼的風景躍然紙上。陸游詩云:「紙上得來總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當我將人生冊頁輕輕放下,沉思現實的複雜與人心的幽暗,但見多歧路而行路難。史海如此浩瀚,世道如此崎嶇,紙上雲煙可付笑談中。

  • 知人論世:旅美十二家

    知人論世:旅美十二家

    中文書 ,  , 允晨文化 , 出版日期: 2012-04-01
    優惠價: 7 折210 元  2020 國際書展
    哈佛等名校優美的景致中,在平易近人的笑談中,傾聽他們暢談人生與創作生涯,並藉由他們的親身經歷,評點過往的風雲人物、雅事趣談,細數一頁頁風捲殘雲的如煙往事。 作者簡介 李懷宇 1976年生於廣東澄海。傳媒人,多年從事知識人的訪談和研究。作品...... more
  • 世界知識公民:文化名家訪談錄

    世界知識公民:文化名家訪談錄

    中文書 ,  , 允晨文化 , 出版日期: 2010-05-01
    優惠價: 9 折288 元 
    。 本書訪談的學者有:白先勇、余光中、李亦園、黃進興、王汎森、陳弱水、張廣達、韋政通、何懷碩、張大春、?弦、鄭愁、南方朔、錢永祥、林載爵、蔡文甫、隱地...等。 作者簡介 李懷宇 1976年生於廣東澄海。傳媒人,多年從事知識人的訪談和研究...... more
  • 家國萬里︰訪問旅美十二學人

    家國萬里︰訪問旅美十二學人

    簡體書 ,  , 中華書局 , 出版日期: 2013-06-01
    優惠價: 87 折151 元 
    上個世紀的中國,歷經一波波戰火的蹂躪與政治的動蕩,許多華人被迫遠渡重洋,在異鄉找尋避風港。尤其美國東岸,不僅是政治中心與財經重鎮,更是常春藤名校雲集的人文薈萃之所,一向吸引許多華人菁英在此處落腳。他們... more
  • 思想人:當代文化二十家

    思想人:當代文化二十家

    簡體書 ,  , 灕江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3-01-01
    優惠價: 87 折151 元
    文化記者李懷宇對多位元著名學者的採訪記錄。訪談的內容大多涉及學術文化、歷史人生,今集成此書,或可視作一位後學向前賢問道解惑的對話,從中探求一些知人論世的史料和真知灼見。...... more
  • 訪問時代:十二位知識人的思想世界

    訪問時代:十二位知識人的思想世界

    簡體書 ,  , 江蘇文藝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2-08-01
    優惠價: 87 折167 元
    余英時:有人學問好,聰明才智高,不一定有智慧,智慧是另外一回事情。金庸:辦報是真正拼了性命米辦的,寫小說是玩玩。袁偉時:沒有公民權利意識覺醒,不了解人類文明的進程,不可能建設現代社會。江平:解決我們當... more
  • 知識人︰台灣文化十六家

    知識人︰台灣文化十六家

    簡體書 ,  , 灕江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2-01-01
    優惠價: 87 折146 元 
    ,海峽兩岸都在變化。台灣的知識人,今天在思考、求索什麼? 2009年夏天,李懷宇赴台訪問,對台灣文化名人進行面對面的真情訪談。訪談的內容大多涉及學術文化、歷史人生,今集成本書,或可視作一位學生向老師問道解惑的對話,從中探求一些知人論世的史料。一個...... more




李懷宇《各在天一涯 ‧探求中國精神史上最繁榮自由的時代》

收錄作者與葉嘉瑩、林文月、金耀基、王賡武、傅申等二十位海外及港台知識人的系列談話文字,話題不拘一格,但各有新鮮的內容、新鮮的觀點。一問一答間,受訪者的修養和學識、思考與情懷,也浮現於紙上。

目錄

葉嘉瑩:詩詞使我在患難中坦然自安
林文月:翻譯家應該站在原著與讀者中間
金耀基:中國現代化的終極願景是「文明」
白先勇:重尋歷史真相
王賡武:關注華人的憂患與命運
鄭永年:新加坡是多元文化的實驗室
陳瑞獻:追尋文藝復興人
杜南發:大家要放在歷史長河中考量
王潤華:文學要越界跨國
陳家毅:我懷念南洋悠游自在的情調
王汎森:學術是國家無形的財富
唐翼明:探求中國精神史上最繁榮自由的時代
陳冠中:用小說來寫世紀的大戲
石元康:在現代化進程中反思中國文化
張學明:神話里的英雄也抗拒不了命運
蘇基朗:國史上有驚人相似的繁榮發展之路
黃君實:字畫要講究文化修養
傅申:藝術品會自己說話
劉紹銘:學問多在教室以外
鮑耀明:一言難盡歷史人物

在我的訪問生涯中,有幾次經歷頗為特別:2007年赴美國,2009年赴台灣,2011年赴新加坡,都有忘不了的人和事。回首十年,我心儀的華人,多有緣面見。借助現代科技,似乎已不復萬水千山的距離。偶翻古詩「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20世紀的中國,忽值山河改,華人在世界各地譜就動人的樂章。我有幸在21世紀踏上尋訪華人心史的旅程,仿佛對「中國情懷」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當年艾儒略所謂「無處非中」,何嘗不可另解為「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國」?就我的親歷所知,中國傳統文化中富有人情味的一面,往往在旅居海外的華人身上自然地流露。而沐浴歐風美雨的現代文明,與漢魂唐魄可以兼容。

我十九歲時才第一次出遠門到省城念書,而今已過了十九年。人間的離亂與家國的變幻,使我難免困惑。訪問知識人,既是我的職業,更是我的興趣,最重要的原因也許是為我自己解惑。白居易詩雲:「無論海角與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跋山涉水后重讀,更有共鳴。當見識人情冷曖時,我不禁神游萬里,在溫情與理解中找到一些心安的理由。

早歲不知世事艱,總是心懷夢想。我常常夢想有一個美麗的心靈家園,可惜在塵世間不時為人性的種種幽暗所纏繞。我也常常憧憬盛世,奈何要深入研習現代文明,才能在現世的無力中勇往直前。長遠而言,我依然樂觀。走過的地方越廣,訪問的人物越多,我越充滿信心。在與海外知識人的談話里,我相信華人社會在現代文明的普照下,通過一點一滴的努力、一尺一寸的進步,夢想並不遙遠。

李懷宇序於悠然居
2015年2月


各在天一涯:二十位港台海外知識人談話錄


唐翼明 Yiming Tang:The Voices of Wei-Jin Scholars: A Study of Qingtan

梁容若(1904-1997)的書和人:《藍天白雲集》 《文學十家傳》《書和人》《現代日本漢學研究概觀》《坦白與說謊》/梁一成:《徐渭的文學與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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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容若《文學十家傳》,孫多慈繪畫配圖。

陳從文








陳從文








梁容若(1904-1997)一生筆耕不輟,著作等身,作品有「吳鳳」、「南丁格爾」、「坦白與說謊」、 「容若散文集」、「鵝毛集」、「文學三十家傳」、「文史論叢」、「文學十家傳」、 「作家與作品」、「藍天白雲集」、「讀書集」、「故鄉集」、「南海隨筆」、「中國 文學史研究」、「現代日本漢學研究概觀」、「中國文化東漸研究」、「中國文化與日 本文化」、「伊克昭盟日記」等書。(陳正茂稿)
山東諺語集 / 梁容若編 
台北市 : 天一, 民63

Wiki 著作


  • 《中日文化交流史論》
  • 《中國文化東漸研究》臺北市 : 中華文化出版事業委員會, 民45[1956] 083.6 1626 1955 [v.283] 
  • 《中國文學史研究》台北:東大圖書,2006 820.9 3334-1 2004
  • 《國語與國文》台北市 : 國語日報, 民58[1969]  802.58 3334 1969
  • 《作家與作品》
  • 《文學十家傳》台中:東海大學,1966  ( 1967年秋末,「中山學術文化獎」公佈,東海大學教授梁容若以《文學十家傳》一書得獎,獲頒獎金五萬元。彼時的五萬元,大概等於現在的上百萬吧。)
  • 《文史叢論》台中:東海大學,1961 820.78 3334
  • 《談書集》台北市 : 藝文, 民67[1978] 011.69 3334 

      這兩本應該是自印的書:分別為"求真叢刊"之一、之二;不過之二為梁容若編著的,主要是反擊徐復觀對他的攻擊。
      經銷處:臺中 : 中央書局,台北市 : 三民,

    《大度山雜話》 民57[1968] 856.9 3334
    《常識與人格》(徐復觀的學格與人格) 民57[1968] 078 3334 (張鴻鈞贈台大圖書館)



  • 《坦白與說謊》台北:開明,1953,1983年新7版。不過缺作者名字
  • 《容若散文集》台北:開明,1957
  • 《南海隨筆》臺北市 : 三民, 民66[1977]  083.6 1070 1969 v.153
  • 《鵝毛集》臺北市 : 三民, 民59[1970]  083.6 1070 1970 v.1
  • 《藍天白雲集》台北:東大圖書,1978

 梁容若《書和人》台北:文星,1964 。 傳記文學,1969 。梁一成代其父編選的。

梁容若《現代日本漢學研究概觀》台北:藝文1972
目錄洪炎秋序荊門居士序《現代日本漢學研究概觀》1《中國歷代佚亡典籍的總合觀察》41《千七百年來日本論語的研究》73《評諸橋轍次博士著大漢和辭典》83《評神谷正男博士著產語研究》117《評小松原濤著陳元(+)研究》123《陳元贇評傳》131《評平凡社編東洋歷史大辭典》155《森立之與經籍訪古志》173《章太炎梁任公胡適之三家書的日譯》181《附錄》187《中國文化東漸研究例言》187《中國文化東漸研究序》高明189《中國文化東漸研究》評介 190《漢學東漸叢考序》壽普暄 196

梁容若 - 國家圖書館期刊文獻資訊網中國文化研究論文目錄系統:進階查詢

readopac2.ncl.edu.tw/.../search_result.jsp?la=ch








國語日報與胡適: 梁容若 "讀胡適之社會的不朽論"

這題目沒法做
國語日報是胡適題的
我讀過他談些創辦人的事
不過在年譜長編中可能歸入人名 待
梁容若在1955/9/5 寫 讀胡適之社會的不朽論 收入坦白與說謊」*,由台北開明書店出版 1953--我們還可以從該書知道他女兒讀胡適的 留學日記,激發他摘出(1959) 他留日的 江戶日記


評梁容若 《坦白與說謊》莊申 自由報310-311 ,民43.02,共2頁



 梁容若《坦白與說謊》 台北:開明,1953,1983年新7版。不過缺作者名字。
江戶日記 》,原登《東風第九期, 民國48/1959年12月 12~13
《大度山日記》  ,原登  《文星》,1960.10.1 (應是1959.8.28-9.2的日記) ,可能整理後收入《評諸橋轍次博士著大漢和辭典》
梁容若《東海大學學報》 
梁容若,<如何改善中文裡外來語的翻譯>,《東海學報》,總1卷1期,1959,頁。 

梁容若,<南北朝的文化交流>,《東海學報》,總4卷1期,1962,頁47-62。 



傳記.歷史-梁容若小傳


 梁容若(1904-1997) (根據陳正茂稿)  
梁容若,字子美,河北省行唐縣滋南鎮人。生於清光緒三十年(一九○四)七月八日, 自幼熟讀四書五經,
民國二年,入縣立第一小學肄業,深得師長器重。
七年,進河北正 定縣中學,在校期間,努力勤學,尤好文史,與同學張季春相友善。
十年,容若以全校 第二名畢業於正定縣中學。
十一年夏,順利考入北京高等師範國文系;北京高等師範, 後改制為北平師範大學。北師大校址位於北平琉璃廠,范源廉為校長,曾網羅當時著名 學者名流如梁啟超、蔣方震、黃郛等在校任教,故學風頗佳。

十二年,錢玄同和黎錦熙等教授提倡國語、鼓吹注音,容若以注音標音國語為時代所趨, 乃與同班同學王錫蘭、蘇耀祖等人創辦「注音兒童週報」,石印四開一張,全由手寫注 音,委北京中華書局發行,銷售給北師大、女師大附屬小學學生,每期約賣兩千份,時 容若方為預科二年級學生。北師大國文系時名師濟濟,錢玄同教文字學、聲韻學,汪怡 教國語、發音學,黎錦熙教國語文法和修辭學,朱希祖教文學史和樂府詩,楊樹達教漢書及韓非子,魯迅教中國小說史略和文學批評,梁啟超授中國文化史,黃侃教說文解字 和爾雅,袁同禮教圖書目錄學;如此名師,奠定了容若非常扎實的國文根基和治學基礎。 容若於北師大求學中,與同學范士榮交情最篤,惜范士榮死於十五年北京的「三一八慘案」事件中。

十五年七月,國民革命軍北伐,時知識青年紛紛投筆從戎,南下或西走參加革命軍。
十 六年,容若由北京前往綏遠,參加國民革命軍左路總指揮之軍隊,任政治教官。
十七年, 國民革命軍攻克北京,北伐統一完成,容若亦隨革命軍進入北平,旋擔任國民黨北平市 黨部秘書,此為其擔任黨職之開始,亦為其與黨發生密切關係之始。

二十年,容若在河 北保定省立第二師範學校任教;隨後又於河北大學主講文學概論及中國文學史。未幾, 由錢玄同介紹,前往濟南,主持山東省立民眾教育館研究實驗部,並主編「民眾週刊」, 銷路曾達三萬多份;期間且選擇週刊中精華,編為注音民眾叢書,全部橫排注音,出版 了二十多種,此外又舉辦民眾教育班、暑期鄉村工作講習會,對魯省平民教育之推動貢獻至大。

二十三年六月,容若奉父母之命,回京與傅靜如女士訂婚。同年,容若離開濟南,出任 河北省教育廳編審處主任兼秘書以及督學主任。公務之暇,仍盡瘁於國語運動,除幫其 恩師汪怡校對「國語大辭典」外,並在北平教授國語國文。

二十四年夏,容若與傅靜如 女士結婚,婚後定居北平。是年冬天,河北省教育廳廳長何基鴻,出身日本東京帝國大 學,見容若為可造之才,積極鼓吹容若赴日留學。

二十五年四月,容若在河北省政府提 供兩年公費補助及前北師大國文系主任楊樹達的推薦下,順利考入了東京帝大文學部大 學院,研究中日文化的相互影響,師事日本鹽谷溫、藤村作、辻善之助等日本學術界權 威之士,裨益良多。容若留學日本期間,與我國駐日大使館參贊楊雲竹過從甚密,一次 楊參贊語容若言廣西李宗仁、白崇禧高倡反日,主張對日宣戰;但一面又派一少將代表 在日本購買飛機。容若聽之,深覺李、白之不是,乃發一電文給上海「中華日報」刊登 出來,文中勸李、白以大局為重,應到中央服務,並撤回駐日代表。此電文甫一披露, 豈料卻引起日本東京警視廳亞細亞系特高科的注意,約談容若,出示一份調查檔案,並 警告其言論不可逾越留學生的身分。


二十六年春,日本侵我日亟,政府雖知日本軍事侵華已日甚一日,但在外交和政治上, 仍作種種和緩措施,以爭取準備時間。四月二十六日,天津市長張自忠將軍率領宋哲元 部的中級將領,一行十七人,到日本參觀軍事,下榻帝國旅館。此行中有何基灃少將, 其為何基鴻廳長之弟,容若與其有識,特往見之,並告之楊參贊曾轉述蔣百里訪日談及 與日本爆發全面戰爭,越晚對我國越有利,盼訪問團能忍辱負重,不要輕言挑起戰爭, 以爭取最有利之時機。但是年的七月七日,日本仍發動了盧溝橋事變,點燃了侵華的戰 火。七月二十九日,古都北平為日軍所佔,容若想趕回北平已經絕望,對身陷敵區的妻 子與故鄉的母親,懸憂惦念至極而進退失據,更不知何去何從?時留日學生紛紛回國, 容若一度也想返國,然以中途拋棄學業,心有不甘,且北平又已淪陷,遂決定再留一段 時間觀望,就因為這片刻的遲疑觀望,種下日後不能自由行動的不幸情況。在日本留學 期間,容若除努力課業外,並翻譯岡田正之的「日本漢文學史」與青木正兒的「中國文 學對日本文學的影響」二書。

二十七年春,容若婉謝日本第一高等及橫濱外國語學校華語教師之職,毅然從東京回到 日軍鐵蹄盤據下的北平,雖受日本特務機關嚴密的監控,但容若仍打算速離北平,走太 行山,或走海路去香港,甚至暫回鄉下避秦。然適值其母帶一大家口來投,遂令其逃離 敵區之計無法成行,不得已只能待在淪陷區與敵周旋。這期間,容若於大中、平民國民 黨系的私立中學擔任常務董事,也在北平師範大學、中國學院、外國語專門學校授課, 講授目錄學、中國文化史起源;除此之外,容若更不顧安危參與地下活動,和中央派來 的人、教育部派來的人、游擊隊派來的人做聯繫的工作,尤與時任河北省國民黨黨務督導員、後為天津市黨部委員的佟本仁更是時常接觸,合作無間。

二十八年初,容若舊稿 「中國文化與日本文化」經辻善之助及魚返善雄等人之薦,參加「國際文化振興會」徵文獲得大獎(後因此事於東海大學與徐復觀教授交惡,徐斥之為漢奸文學),此文後收 入「日本文化之特質」一書(東京日本評論社出版)。

三十一年二月,容若排除萬難至 日本東京領取獎金,兼亦蒐集一些有益國家之情報,看到東京十室九空,可謂日本發動 侵略戰爭的報應。

三十三年,容若以北平終非久居之地,毅然決定西走綏遠,而綏遠方 面亦派劉丹廷參議來接他西走陝壩 。三十四年二月十九日,容若終於逃離日本佔領下的北平,冒著生命危險,越過日軍封 鎖線,經過包頭、蒙古等敵偽地區,前往傅作義將軍的第八戰區,四月一日到達綏遠陝 壩,出任少將參謀,參加抗日工作,其後又被調為綏遠省政府主任秘書。由於深得傅作 義之信任,是年八月十四日,日本投降後,容若被派督率員警東進歸綏,負責接收綏遠 省偽政府,時年僅四十一歲。
抗戰勝利後,不幸國共內戰卻緊接著爆發。中共軍隊得到張家口蘇俄的裝備,實力驟增。 中共為了擴大解放地區,於三十四年十一月一日,截斷平綏鐵路,以全力包圍,猛撲歸 綏、包頭。幸賴傅作義採取「空室清野」政策,使共軍補給發生問題,十二月十八日, 歸綏與包頭國軍會師,歸綏城圍方解。在圍城期間,容若以省政府主任秘書身分,襄助 秘書長于純齋處理各種突發狀況,沈著應付,解決不少危機。

三十五年夏,國共內戰在 東北和西北激烈地進行,十月十一日,傅作義在攻取張家口戰爭中建立了偉勳,容若亦 於是時隨傅作義部隊進入北平,在善後救濟總署冀熱平津分署工作,他計劃以工代賑興 辦永定河的水利,並聘請老同學水利工程家張季春前來負責,惜張季春尚未成行即病逝。


三十七年六月,容若受推行國語運動老師錢玄同、汪一庵的影響,以及吳稚暉的精神感召,兼自己亦有獻身國語教育的理想與興趣,乃接受北師大教授黎錦熙的意見,與王壽康來台,佐國語日報社社長魏建功,籌辦台灣「國語日報」的刊行。七月間,容若辭去 北平「平明日報」總主筆和大學兼任教授職務,來台接受「國語日報」總編輯的職位。 容若於十月六日自北平起程,十八日抵台北,憑藉他學博識遠,善寫文章,為人又熱心 堅毅,編輯部在其指導之下,在人力物力均極艱難的情況下,只花五、六天時間籌畫與 編輯,「國語日報」終於在是年十月二十五日台灣光復節正式出版(一說延至十一月十 九日)。

三十八年,國共情勢丕變,戰局失利,金圓券貶值,教育部答應給國語日報的 支援無法兌現。新聘編輯邢海潮由滬飛台,見情況困難,旋返上海,助編李華瓊就職不 久,亦棄職西歸,後以經費無著,連社長魏建功也失望返回大陸,整個國語日報社即由 代社長王壽康及容若在風雨飄搖中苦撐著。
三十八年三月十二日,國語日報成立董事會,羅致了許多從事國語教育的工作者和台灣 提倡國語教育的名流,如何容、齊鐵恨、王壽康、洪炎秋、方師鐸、王玉川、李劍南、 祁賢、汪怡、陳懋治、傅斯年、黃純青、黃得時、游彌堅、李萬居、杜聰明等;吳稚暉 被公推為名譽董事長,傅斯年任董事長,容若則為常務委員。時國語日報為了要辦一份 純教育性報紙,定下極嚴格的標準,要用純正國語寫,讀得出聽得懂。字字注音,句句 精鍊。改寫新聞,求扼要,求淨化。副刊要深入淺出,教做人,教學術。而上述目標的 達成,有賴堅強的編輯陣容,時容若請夏承楹(何凡)擔任副總編輯,專責新聞、繪畫 兩版。自己則專辦副刊,而為了適應中小學生的需要,又請國語會的魏廉、魏訥兩位先 生主編「少年版」,並請王玉川編寫「看圖識字和三百字「故事」,這個版面為天天出 刊。另外一版分做七個週刊,有台大教授夏德儀主編的「史地」,黃得時編「鄉土」, 林朝棨編「科學」,北投育幼院院長張雪門編「兒童」,齊鐵恨、朱兆祥兩教授編「語 文甲、乙刊」,何容編「周末」。一個四開小報能得到這麼多人義務的支持,沒有編輯 費,也無車馬費,稿費亦甚微薄。其能致之,乃因容若等人都是基於服務社會的精神, 傳播國語教育的理想,無條件的犧 牲奉獻,兼以在這些熱心推行國語運動的人士同心協力慘澹經營之下,終使「國語日報」 能日益進步,協助了台灣的國語推行,散播了語文種子到各個角落,在短短數年間,終 使台灣人都能用同一語言相互溝通,融合了台灣各個族群的關係,「國語日報」與容若 等人之功,實不可磨滅。


四十年六月,國語日報社常務董事會通過,聘容若為副社長,總攬社務。而為了要提高 讀者語文的程度,幫助讀者自修,容若於是年九月二十六日又創辦「古今文選」,每星 期一出刊,隨報免費附送;後來更自高中選至大專教材。「古今文選」因為可以自修, 又可以作教材,故非常受歡迎,收入亦可觀,因此能夠擴充報社的各種設備,「國語日 報」的基礎因此奠定。

四十二年,容若將其在「國語日報」、「中央日報」、「聯合報」、 「徵信新聞」等副刊,「純文學」、「文壇」、「東海文學」、「東方雜誌」等十幾個 報刊發表的小品雜文,結集成冊,名為「坦白與說謊」,由台北開明書店出版。

四十六1957  年又發表「容若散文集」,亦由開明書店付梓。
四十七 1958 年,容若功成身退,離開國語日 報及師範大學,前往台中擔任東海大學中文系主任。

五十四1965 年三月,容若又應國語日報 邀請,創辦了「書和人」雙週刊,該刊專門論介古今學人作家及其著作,評介外國漢學 者的成就,選載罕見名文加以重訂校正,還有書序書評。台大教授鄭鶱云:「論書精當, 記人生動,敘事周密翔實,尤其有許多創見。」(「書和人」)可謂中肯之論。

五十九(1970) 年,容若六十七歲,自東海大學退休。
六十年在靜宜學院兼課並主編「書和人」。
六十 三年,容若應女兒梁華、女婿鄭竹園之邀,移居美國印第安那州。

七十(1981)年回中國大陸,並至母校北京師範大學擔任客 座教授,容若當年的回歸大陸,曾引起台灣本地一陣喧嘩。七十二年八月,容若以眼疾, 又自大陸返美。
七十五(1986)年,其子梁一成在美車禍逝世,對其打擊甚大。* 博士論文改譯: 1977 梁一成:《徐渭的文學與藝術》,臺北:藝文印書館。

八十五年,結褵 六十餘載的夫人傅靜如又辭世,容若更是悲慟逾恆。

八十六 (1997)年五月十八日,容若在美逝 世,年九十四歲。
2007  "梁容若教授、傅玉安女士紀念獎學金設置辦法". 九十六年五月廿四日中文系學生事務委員會修訂通過. 九十六年六月廿七日中文系系務會議通過. 


容若一生筆耕不輟,著作等身,作品有「吳鳳」、「南丁格爾」、「坦白與說謊」、 「容若散文集」、「鵝毛集」、「文學三十家傳」、「文史論叢」、「文學十家傳」、 「作家與作品」、「藍天白雲集」、「讀書集」、「故鄉集」、「南海隨筆」、「中國 文學史研究」、「現代日本漢學研究概觀」、「中國文化東漸研究」、「中國文化與日 本文化」、「伊克昭盟日記」等書。(陳正茂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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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7月7日)看到金滿樓寫的徐悲鴻與孫多慈的一篇文章說道:「徐悲鴻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位女性中,蔣碧薇和廖靜文都曾寫過有關徐悲鴻的回憶錄,唯獨相知最深的孫多慈卻始終保持緘默,從未為自己解釋過一字一句。」是的,有時至愛終究竟無言。
望盡千帆皆不是,此生摯愛誰是誰?這終究是無法回答的難題!看著孫多慈晚年的照片,竟與徐悲鴻筆下的中央大學女生,如此神似!在淡入(fade in)、淡出(fade out)間,看到人生!



吳祖光回憶錄 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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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吳祖光拍片姻緣(周恩來這"程派"的鼓勵......),看了京劇和"『荒山淚』程硯秋 侯喜瑞 錢寶森 于世文 (1956) 電影"十來分鐘,猶疑是否能看完......


YOUTUBE.COM

『荒山淚』程硯秋 侯喜瑞 錢寶森 于世文 (1956) 電影
『荒山淚』程硯秋 侯喜瑞 錢寶森 于世文 (1956) 京劇電影





吳祖光"幹校紀事"(詩詞二十首)之
"九月感事":......翻天覆地真英主,明辨邱毫不識林。"
可能是雙關語:
毛泽东(1893年12月26日-1976年9月9日),字润之,湖南湘潭人

6 Books Bill Gates Recommended 《周一良讀書題記》 、《且借紙遁:讀書日記選,1994-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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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本文人的書的題記 (購置緣由幾行)、日記 (每本有幾段摘錄和感想)。

周一良讀書題記  北京:海豚出版社,2012

葛兆先,且借紙遁:讀書日記選,1994-2011,廣西師範大學,2014
這本書,我2020年7月8日才認真地翻讀,範圍很廣,他能讀日文著作。有很多地方值得參考。他花8~10天讀《胡適日記 全篇》,五則筆記看法可參考,pp.107112。第3則:"胡適研究禪宗一生。台灣學者江燦騰說他是抄了忽滑谷快天的著作,這是吹求過苛之說。.....pp.110~111

6 Books Bill Gates Recommended for TED 2015
The business magnate shares the best business book he's ever read


Bill Gates, long an avid reader, attended the TED conference again this year and continued his tradition of recommending books to fellow attendees.



1. Business Adventures, by John Brooks

Warren Buffett recommended this book to me back in 1991, and it’s still the best business book I’ve ever read. Even though Brooks wrote more than four decades ago, he offers sharp insights into timeless fundamentals of business, like the challenge of building a large organization, hiring people with the right skills, and listening to customers’ feedback. (Here’s a free download of one of my favorite chapters, “Xerox Xerox Xerox Xerox.”)


2.  The Bully Pulpit, by Doris Kearns Goodwin

Historian Doris Kearns Goodwin studies the lives of America’s 26th and 27th presidents to examine a question that fascinates me: How does social change happen? Can it be driven solely by an inspirational leader, or do other factors have to lay the groundwork first? In Roosevelt’s case, it was the latter. Roosevelt’s famous soft speaking and big stick were not effective in driving progressive reforms until journalists at McClure’s and other publications rallied public support.

3. On Immunity, by Eula Biss

The eloquent essayist Eula Biss uses the tools of literary analysis, philosophy, and science to examine the speedy, inaccurate rumors about childhood vaccines that have proliferated among well-meaning American parents. Biss took up this topic not for academic reasons but because of her new role as a mom. This beautifully written book would be a great gift for any new parent.


4. Making the Modern World, by Vaclav Smil

The historian Vaclav Smil is probably my favorite living author, and I read everything he writes. In this book, Smil examines the materials we use to meet the demands of modern life, like cement, iron, aluminum, plastic, and paper. The book is full of staggering statistics. For example, China used more cement in just three years than the U.S. used in the entire 20th century! Above all, I love to read Smil because he resists hype. He’s an original thinker who never gives simple answers to complex questions.


5.  How Asia Works, by Joe Studwell

Business journalist Joe Studwell produces compelling answers to two of the greatest questions in development economics: How did countries like Japan, Taiwan, South Korea, and China achieve sustained, high growth? And why have so few other countries managed to do so? His conclusion: All the countries that become development success stories (1) create conditions for small farmers to thrive, (2) use the proceeds from agricultural surpluses to build a manufacturing base that is tooled from the start to produce exports, and (3) nurture both these sectors with financial institutions closely controlled by the government.

6. How to Lie with Statistics, by Darrell Huff


I picked this one up after seeing it on a Wall Street Journal list of good books for investors. It was first published in 1954, but it doesn’t feel dated (aside from a few anachronistic examples—it has been a long time since bread cost 5 cents a loaf in the United States). In fact, I’d say it’s more relevant than ever. One chapter shows you how visuals can be used to exaggerate trends and give distorted comparisons. It’s a timely reminder, given how often infographics show up in your Facebook and Twitter feeds these days. A great introduction to the use of statistics, and a great refresher for anyone who’s already well versed in it.

郭良蕙 (季季、何恭上等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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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麗的女作家
2020.7.11
*
昨天是郭良蕙冥誕
1926.7.10--2013.6.19
*
1965年夏天,我隨楊蔚(前夫)去台北市仁愛路郭良蕙家。
他去採訪,我去看“文壇最美麗的女作家”。
---1959年我讀虎女初三時即讀過她的長篇“感情的債”,1962年升上高三時,更讀過她轟動一時的“心鎖”。
*
那次拜訪,最高興的是郭良蕙送我這張美麗的照片。
我自以為十分珍惜(其實很笨)的用糨糊把它緊貼在相簿上;以致如今無法看到背面的題字及日期。
----我只記得她的上款題寫:
“季季小妹惠存”。
---郭良蕙那年40歲;天生麗質一美人。
---有些女作家的“美”,只是花錢整型,標準“人造花”。



郭良蕙畢業於四川大學外文系,不止有美麗的外表,也有美麗的頭腦。
---她一生寫了30多部長篇,20多部中短篇,10多部文物散文,自創的事業公司也經營得有聲有色。
---從裡到外,與她同代的女作家,少有人比得上她。


郭良蕙很有個性,當時文協排除她,她亳無所謂,我行我素,她用文學之筆,寫文物,讓人可以跟她去旅遊般增長見識,其實她寫文物,是幫自己𠒇子在香港辦文物雜誌,吸引更多讀者。



  • 當年比較時髦裙子,長長的下罷裙邊用細鋼絲襯住,圓圓的澎澎,很多女士去跳舞畤穿去,當時新生社舞廳,跳華爾茲歭,穿這種裙子紛紛下海展婀娜多姿華爾姿舞。
    2
  • 席德進跟郭良蕙都是四川人,席德進跟她像 個倆。郭良蕙也很豪爽,把席德進當哥倆,常結伴到羅斯福路一家很道地 壽爾康 川菜共餐。該餐廳離我服務不遠,也常被招同往,他們在一起不像情侶,很像哥倆。
    2
  • 有次席德進跟郭良蕙在台大前過馬路,下雨路濕,郭良蕙穿高跟鞋不小心滑一交,四腳朝天,席德進見狀哈哈大笑還鼓掌,郭良蕙氣死了,踫到人就告狀,還説從此不跟他出門,其實第二天倆人還是結伴行,還坐上席德進紅色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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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07 - 2016年10月,席德進作品首度進入香港蘇富比夜場,《少女》一作以逾高估價2倍的548萬港元成交,創下藝術家個人次高拍賣紀錄,也使席德進重新進入台灣年度十大,位居第8名,而更早在香港蘇富比春拍上,《女作家郭良蕙像》以344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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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03

Kawase先生來訪。我嚇一跳,因為他原說4號才訪台。他說因為月底前就必須回日本,所以8月底提前來。八方雲集的豬頭皮等很合他的胃口。飯後到 秋水堂--我買法學書《不當得利》" Unjust Enrichment --雅博客--我買郭良蕙作品集《遙遠的路》1991 台北:時報) 當代表---4本當中選一。此集初期只有《自序》 ----
".....我不敢斷言它們都能被你喜愛,但是你絕不會認為對你是一種浪費。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後來還有王寧《"茫中的知識 悲愴後的光明---讀台灣女作家郭良蕙的小說》以及董保中的《郭良蕙的台北人世界》
他很快就認出她是寫《郭良蕙看文物》的作者,Kawase先生將此書當他的"書"箱""藏書之一。我跟他介紹此人,如果在日本,郭的稿費可能就可以過得很好。

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選、感情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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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0日上午10:09 ·
文學的生命久遠。今年打算補讀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選與極短篇。昨天讀1969年水晶出版社的短篇小說集,雖是多人翻譯,卻不錯。選題與文筆還很好,尤其是1969的選本。
今天在車上讀柏谷選的感情裝飾1990,掌之小說選,也很好。
我在2020年透過台灣翻譯,讀川端很久以前的昨品,還可以有同情之心呢。
這兩本都借自台大圖書館,分別是校外人贈書。















Dear Life: stories By Alice Mun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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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onstant happiness is curiosity."
Happy 89th birthday to Alice Munro - the master of the contemporary short story.
Munro is renowned for her finely tuned storytelling, characterised by clarity and psychological realism. Her stories are often set in small town environments, where people's struggle for a decent life often result in difficult relationships and moral conflicts.

To cite this section
MLA style: Alice Munro – Biographical. NobelPrize.org. Nobel Media AB 2020. Sun. 12 Jul 2020.


Read more about Munro: http://bit.ly/2JW3wHw
圖像裡可能有1 人、戶外

Dear life : stories

MunroAlice, 1931- author.
2013

愛的人生

Munro, Alice, 1931-; 孟若 (Munro, Alice, 1931-)
2013

Dear Life (book)

From Wikipedia, the free encyclo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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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Life
DearLife.jpg
First edition
AuthorAlice Munro
CountryCanada
LanguageEnglish
GenreShort story collection
PublisherMcClelland and Stewart
Media typePrint (hardcover)
Dear Life is a short story collection by Canadian writer Alice Munro, published in 2012 by McClelland and Stewart.
The book was to have been promoted in part by a reading at Toronto's International Festival of Authors, although the appearance was cancelled due to health concerns.[1]

Publication history[edit]

Most of the stories collected in Dear Life had previously been published elsewhere. AmundsenCorrieDear LifeGravelHaven, and Leaving Maverly were all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The New YorkerDolly was first published in Tin House.

Critical reception[edit]

Kate Kellaway in The Guardian describes these stories as "concise, subtle and masterly" noting that they have a "subtle, unshowy, covert brilliance".[2]
Ruth Scurr, writing in The Telegraph, points to the autobiographical aspect of the collection and declares the collection to be "a subversive challenge to the idea of autobiography: a purposeful melding of fact fiction and feeling".[3] The reviewer goes on to suggest the collection might be Munro's last, but if so would be a "spectacular" finale.

References[edit]


^"Alice Munro reading cancelled amid health concerns". CBC News, October 12, 2012.
^ Kellaway, Kate (29 December 2013). "Dear Life by Alice Munro – review". The Guardian. Retrieved 8 February 2014.
^ Scurr, Ruth (21 November 2012). "Dear Life by Alice Munro: review". The Telegraph. Retrieved 8 February 2014.









On “Dear Life”: An Interview with Alice Munro

https://www.newyorker.com/books/page-turner/on-dear-life-an-interview-with-alice-munro


By Deborah Treisman

November 20, 2012





Your new collection of stories, “Dear Life,” which came out this month, includes several narratives in which women in some way shake off the weight of their upbringing and do something unconventional—and are then, perhaps, punished for it, by men who betray them or abandon them at their most vulnerable. It happens in “Leaving Maverley,” “Amundsen,” “Corrie,” “Train,” and other stories. Even the aunt in “Haven” pays a price for a seemingly minor rebellion against her husband’s dictatorship. Does that trajectory seem inevitable to you—at least in fiction?

In “Amundsen,” the girl has her first experience with a helplessly selfish man—that’s the type that interests her. A prize worth getting, always, though she ends up somewhat more realistic, stores him away in fantasy. That’s how I see it.

In “Leaving Maverley,” a fair number of people are after love or sex or something. The invalid and her husband seem to me to get it, while, all around, various people miss the boat for various reasons. I do admire the girl who got out, and I rather hope that she and the man whose wife is dead can get together in some kind of way.

In “Haven,” there’s a very obvious “ideal wife,” almost a caricature, urged by women’s magazines when I was young. At the end, she lets herself be tired of it. —God knows what will come of that.

“Train” is quite different. It’s all about the man who is confident and satisfied as long as no sex gets in the way. I think a rowdy woman tormented him when he was young. I don’t think he can help it—he’s got to run.

In your stories, there is often a stigma attached to any girl who attracts attention to herself—individualism, for women, is seen as a shameful impulse. Did it take a great effort to break through that in your own life, and put yourself forward as a writer? Was it normal for girls from rural Ontario to go to university when you did?

I was brought up to believe that the worst thing you could do was “call attention to yourself,” or “think you were smart.” My mother was an exception to this rule and was punished by the early onset of Parkinson’s disease. (The rule was for country people, like us, not so much for towners.) I tried to lead an acceptable life and a private life and got by most of the time O.K. No girls I knew went to college and very few boys. I had a scholarship for two years only, but by that time I had picked up a boy who wanted to marry me and take me to the West Coast. Now I could write all the time. (That was what I’d intended since I was at home. We were poor but had books around always.)

You’ve written so much about young women who feel trapped in marriage and motherhood and cast around for something more to life. You also married very young and had two daughters by the time you were in your mid-twenties. How difficult was it to balance your obligations as a wife and a mother and your ambitions as a writer?

It wasn’t the housework or the children that dragged me down. I’d done housework all my life. It was the sort of open rule that women who tried to do anything so weird as writing were unseemly and possibly neglectful. I did, however, find friends—other women who joked and read covertly and we had a very good time.

The trouble was the writing itself, which was often NO GOOD. I was going through an apprenticeship I hadn’t expected. Luck had it that there was a big cry at the time about WHERE IS OUR CANADIAN LITERATURE? So some people in Toronto noticed my uneasy offerings and helped me along.

“Dear Life” includes four pieces that you describe as “not quite stories … autobiographical in feeling, thought not, sometimes, entirely so in fact.” (One of them, the title piece, “Dear Life,” ran in The New Yorker as a memoir, not a story.) These pieces seem almost dreamlike—fragmentary, flashes of half-remembered, half-understood moments from your childhood. Are they based on diaries you kept at the time?

I have never kept diaries. I just remember a lot and am more self-centered than most people.

Your mother plays a role in all four pieces. You said in a 1994 interview in The Paris Review that your mother was the central material in your life. Is that still true?

My mother, I suppose, is still a main figure in my life because her life was so sad and unfair and she so brave, but also because she was determined to make me into the Sunday-school-recitation little girl I was, from the age of seven or so, fighting not to be.

I was surprised to see you characterize this section of the book as the “first and last” thing you had to say about your own life. It seems that many of your stories have used elements of your childhood and of your parents’ lives. Your 2006 collection, “The View from Castle Rock,” was based on your own family history, wasn’t it?

I have used bits and pieces of my own life always, but the last things in the new book were all simple truth. As was—I should have said this—“The View fromCastle Rock,” the story of my family, as much as I could tell.

You discovered, when researching that book, that there had been a writer in every generation of your family. Did you have a sense of that legacy when you were becoming a writer yourself, or did you see your aspirations as sui generis?

It was a surprise that there were so many writers lurking around in the family. Scots people, however poor, were taught to read. Rich or poor, men or women. But oddly I had no sense of that, growing up. There was always a hounding to master the arts of knitting and darning (from my aunts and grandparents, not my mother). Once I shocked them mightily by saying that I would THROW THINGS OUT when I grew up. And I have.

When you were writing in the early days, were there other writers you consciously modelled your work on, writers you cherished?

The writer I adored was Eudora Welty. I still do. I would never try to copy her—she’s too good and too much herself. Her supreme book, I think, is “The Golden Apples.”

How did you settle on the short-story form—or did it settle on you?

For years and years I thought that stories were just practice, till I got time to write a novel. Then I found that they were all I could do, and so I faced that. I suppose that my trying to get so much into stories has been a compensation.

Often when I’m editing a story of yours I’ll try to cut something that seems completely extraneous on page 3, and then when I get to page 24 I suddenly realize how essential that passage was. The stories read as though you had written them in one long breath, but I’m betting that you spend a lot of time thinking about how and where to reveal what.

I do a lot of fooling around with stories, putting things here and there. It’s conscious in that I suddenly think, Oh, that’s all wrong.

Do you find writing difficult, as a rule? Has it got any easier over time?

I do and don’t find writing difficult. Nice bang away at the first draft, then agonizing fix-up, then re-insertions, etc.

A couple of times in the past decade or so you’ve said that you were going to give up writing. Then suddenly new stories have arrived on my desk. What happens when you try to stop?

I do stop—for some strange notion of being “more normal,” taking things easy. Then some poking idea comes. This time, I think it’s for real. I’m eighty-one, losing names or words in a commonplace way, so…

Though each of the stories in “Dear Life” has an openness—even a forgiving quality—the pile-up of regret and disorientation in your characters’ lives adds up to a slightly bitter conclusion. Few of these stories of women’s lives end without loss or sadness. I’m sure this is an irritating question, but do you consider yourself a feminist writer?

I never think about being a feminist writer, but of course I wouldn’t know. I don’t see things all put together in that way. I do think it’s plenty hard to be a man. Think if I’d had to support a family, in those early years of failure?

Is there a story in “Dear Life” that you have particular affection for? One that gave you more trouble than the others?

I’m partial to “Amundsen”—it gave me so much trouble. And my favorite scene is in “Pride,” the one where the little baby skunks walk across the grass. Actually, I like them all pretty much, though I know I’m not supposed to say so.

Photograph by Derek Shapton.

川端康成《湖 みづうみ The Lake 》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選》、《感情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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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0日上午10:09 ·
文學的生命久遠。今年打算補讀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與極短篇。昨天讀1969年水晶出版社的短篇小說集,雖是多人翻譯,卻不錯。選題與文筆還很好,尤其是1969的選本。
今天在車上讀柏谷選的感情裝飾1990,掌之小說選,也很好。
我在2020年透過台灣翻譯,讀川端很久以前的昨品,還可以有同情之心呢。
這兩本都借自台大圖書館,分別是校外人贈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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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川端康成在 《湖 みづうみ The Lake 》大段引用 惡魔之軀 Le Diable au corps (The Devil in the Fle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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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又方《名家書信選》四卷 圓神出版社,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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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季
覺得感恩。


謝謝曹又方採訪
也謝謝凌明聲攝影
1969年8月,“幼獅文藝”月刊188期,49--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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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又方比我大兩歲(1942--2009),本名曹履銘,筆名眾多。
---本文所屬“蘇玄玄”,在曹又方之前,其後以曹又方名世。





曹又方《名家書信選》四卷  圓神出版社, 1989

親情篇 愛情篇 朋友篇 文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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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愛恨
作 者:曹又方
出版社:圓神出版社
系 列:圓神文叢
出版日期:2005
◎窺探曹又方最神祕的感情世界!
◎一生都在寫愛寫情的曹又方,罹患癌症後,面對生命的無常,第一次深刻反省這一生過往的感情事件,對於諸多人際關係有精采的剖析。
◎一本涵納各種情愛的情書!


有人說:「每個人一生中至少應當有五位好朋友。」本書除了公開披露知名女性曹又方對父親、母親、繼母、老師、兒子的情意之外,還進一步窺探了她內心深處最祕密的「感情世界」。她娓娓道來每一段人生階段所頃注的情感──初戀、先生、祕密情人、愛情長跑七年、成為外遇第三者以及與她過從甚密的幾位男、女朋友。生命中最轟轟烈烈的情事,這次,她都大大擾動了一番!是罹患重症後、重新獲得新生,多年來,對感情最深刻的一次總整理!
隱地說曹又方的一天是有些人的一生。
平鑫濤誇她青出於藍,是可敬的對手。
楚戈說她是一個有潔癖的女人,缺點是太誠實了!
陳鼓應說她叛逆、任性、率真,並且擁有高超的意志力。
何麗玲說她擁有自己完整的所有權,不被人擁有。
陳若曦說她無論是寫文章、編輯、甚至抗癌,能力都超強。
蔡詩萍早就風聞她是才女,又是美女,很難追求。
孫越說她是女人中的女人,美女中的美女。
陳武剛說她認真、執著,是一個稀有動物。
黃麗穗說她面對人生的態度,每一個過程都令人驚訝。
黃越綏說她不會做人,但朋友滿天下。
唐雅君說她毅力驚人,把困難都變成不困難了。
陳銘磻說從曹小姐身上學到了色彩的運用和美學。


作者介紹
曹又方

著有小說、散文、雜文、勵志、心靈、兩性、女性成長各類書籍六十餘種。
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集《愛的變貌》《綿纏》《濕濕的春》《天使不做愛》;長篇小說《美國月亮》《愛情女子聯盟》;散文集《情懷》《笑拈》《出岫》《門前一道清流》《寫給永恆的戀人》;兩性方面有《愛情EQ》兩卷、《下個男人會更好》《男人真命苦》;勵志方面有《做一個有智慧的女人》《人生一定要精采》《越來越會愛》等。另有《曹又方精選集》一套共二十四卷。
編有文學類書籍《世界名家書信選》四卷、《世界名家極短篇》三卷、《月亮的距離》(卡爾維諾短篇小說選)、《波赫斯詩文集》、《女與男》(小說集);勵志類書籍有《改變一生的一句話》五卷、《一本女人寫給女人的書》三卷等四十餘種。
長期從事新時代運動及婦女運動,大力倡導心靈革命及環保運動。曾任「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會長,以及「中國婦女寫作協會」理事長。

曹又方(1942年-2009年3月25日),知名女作家。本名曹履銘,字光虹。遼寧岫巖人,父母親皆為滿人。生於上海,1949年隨雙親赴台灣,就讀台南師範學校附屬公學校、台南女中及台灣世新大學。1998年發現罹患卵巢癌,抗癌10年。2009年因心肌梗死不治而逝世。




  • 59歲出版《曹又方精選集》二十四卷
  • 62歲出版散文集《愛上紐約》、《風華的印記》
  • 63歲出版自傳《靈慾刺青》與《烙印愛恨》上下兩卷
  • 67歲病逝於臺北,散文集遺作《瀟灑過情關》同月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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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點圖畫詩;E. E. CUMMINGS: A LIFE; i: six nonlectures, 《我:六次非演講》/ Fourteen Poems by E. E. Cummings 《康明思的詩》 E. E. CUMMINGS: A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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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畫詩這種玩藝沒太大深意,翻腦筋去譯,做做"漢字腦力體操"。或許根本該不理它們。學者該去學英文/韻律,直接去了解。30年代朱自清向業公超請教過這。
我猜20世紀初,漢字圈的人就輸入法國等的"圖畫詩"。E. E. CUMMINGS做了不少實驗......
我看過好幾種漢字圖畫詩的實驗,如此而已。




Susan Cheever was born in New York City on this day in 1943.

"Although in the 1950s and ’60s Cummings was one of the most popular poets in America, he sometimes didn’t make enough money to pay the rent on the ramshackle apartment in Greenwich Village on Patchin Place where he lived with the incandescently beautiful model Marion Morehouse. This bothered Cummings not at all. He was delighted by almost everything in life except for the institutions and formal rules that he believed sought to deaden feelings. “Guilt is the cause of more disauders / than history’s most obscene marorders,” Cummings wrote."—from E.E CUMMINGS: A Life (2015) by Susan Cheever

E. E. CUMMINGS的作品,幾乎無法翻譯?

“雖然在1950年代和60年代,卡明斯是美國最受歡迎的詩人之一,但有時他賺不到足夠的錢來支付Patchin Place格林威治村搖搖欲墜的公寓的租金,在那裡他與白熾漂亮的模特馬里昂(Marion)住在一起 Morehouse。這一點根本沒有打擾卡明斯。他對生活中的幾乎所有事物都感到高興,除了他認為試圖消沉感情的製度和正式規則。“內is是造成更多聽眾的原因,而不是歷史上最淫穢的邊境,”卡明斯寫道 ”。摘自Susan Cheever撰寫的EE CUMMINGS:A Life(2015)
マローダー (Marauder) とは、英語で「略奪者」・「襲撃者」などを意味する語。




"During the last years of his life E. E. Cummings made a modest living on the high-school lecture circuit. In the winter of 1960 his schedule brought him to read his adventurous poems at an uptight girls’ school in Westchester where I was a miserable seventeen-year-old junior with failing grades."

--from E. E. CUMMINGS: A LIFE


Cummings, in his radical experimentation with form, punctuation, spelling, and syntax, created a new kind of poetic expression. Because of his powerful work, he became a generation’s beloved heretic—at the time of his death he was one of the most widely read poets in the United States. Now, in this rich, illuminating biography, Susan Cheever trace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oet and his work. She takes us from Cummings’s seemingly idyllic childhood in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through his years at Harvard (rooming with Dos Passos, befriending Malcolm Cowley and Lincoln Kirstein). There, he devoured the poetry of Ezra Pound, whose radical verses lured the young writer away from the politeness of the traditional nature poem towards a more adventurous, sexually conscious form. We follow Cummings to Paris in 1917, and, finally, to Greenwich Village to be among other modernist poets of the day—Marianne Moore and Hart Crane, among them. E. E. Cummings is a revelation of the man and the poet, and a brilliant reassessment of the freighted path of his legacy. READ an excerpt here: http://www.penguinrandomhouse.com/…/e-e-cummings-by-susan-…/


Cummings, in his radical experimentation with form, punctuation, spelling, and syntax, created a new kind of poetic expression. Because of his powerful work, he became a generation’s beloved heretic—at the time of his death he was one of the most widely read poets in the United States.

Now, in this rich, illuminating biography, Susan Cheever trace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oet and his work. She takes us from Cummings’s seemingly idyllic childhood in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through his years at Harvard (rooming with Dos Passos, befriending Malcolm Cowley and Lincoln Kirstein). There, he devoured the poetry of Ezra Pound, whose radical verses lured the young writer away from the politeness of the traditional nature poem towards a more adventurous, sexually conscious form. We follow Cummings to Paris in 1917, and, finally, to Greenwich Village to be among other modernist poets of the day—Marianne Moore and Hart Crane, among them. E. E. Cummings is a revelation of the man and the poet, and a brilliant reassessment of the freighted path of his legacy.








































































由於之前讀過此叢書另外一本譯本,覺得不敢領教,所以沒買此書:《E. E. 卡明斯:詩人的一生》,然而,這本書寫得很好,包括寫最後伴侶Marion Morehouse的懺悔及後半輩;他女兒的『我愛上你』........
 1.他與Ezra Pound的通信集,應可一讀。
 2. 詳注THOMAS MANN的Joseph and His Brothers (Joseph und seine Brüder), tetralogy......
3. 專業演說的全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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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xis toot whirl people moving” by E. E. Cummings included in POEMS OF NEW YORK

taxis toot whirl people moving perhaps laugh into the slowly
millions and finally O it is spring since at all windows
microscopic birds sing fiercely two ragged men and a
filthiest woman busily are mending three wholly broken somehow
bowls or somethings by the web curb and carefully spring is
somehow skilfully everywhere mending smashed minds
O
the massacred gigantic world
again, into keen sunlight who lifts
glittering selfish new
limbs
and my heart stirs in his rags shaking from his armpits the
abundant lice of dreams laughing
rising sweetly out of the alive new mud my old
man heart striding shouts whimpers screams breathing into
his folded belly acres of sticky sunlight chatters bellows
swallowing globs of big life pricks wickedly his
mangled ears blinks into worlds of color shrieking
O begins
the mutilated huge earth
again, up through darkness leaping
who sprints weirdly from its deep prison
groaning with perception and suddenly in all filthy alert things
which jumps mightily out of death
muscular, stinking, erect, entirely b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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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E. Cummings reads Anyone Lived in a Pretty How Town

E.E. Cummings reads his poem Anyone Lived in a Pretty How Town
YOUTUBE.COM

/This FULCRUM page is for true lovers of poetry and literature./



末節姊姊Rose結婚時Magi 念這首
[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i carry it in] By E. E. Cummings

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i carry it in
my heart)i am never without it(anywhere
i go you go,my dear;and whatever is done
by only me is your doing,my darling)
i fear
no fate(for you are my fate,my sweet)i want
no world(for beautiful you are my world,my true)
and it’s you are whatever a moon has always meant
and whatever a sun will always sing is you

here is the deepest secret nobody knows
(here is the root of the root and the bud of the bud
and the sky of the sky of a tree called life;which grows
higher than soul can hope or mind can hide)
and this is the wonder that's keeping the stars apart

i carry your heart(i carry it in my heart)




聽聽妙人錄音 多妙. 即使翻譯 也很可讀.
中華民國最有點研究e e cummings 的人是葉公超先生---參考朱自清日記....
 E.E. Cummings, i: six nonlectures, 1952-53.


The author begins his "nonlectures" with the warning "I haven't the remotest intention of posing as a lecturer." Then, at intervals, he proceeds to deliver the following:
1. i & my parents
2. i & their son
3. i & self discovery
 關於"濟慈"的資料 英文相當完備 幾乎可以論月-日追蹤John Keats的發展 --哈佛大學出的Keats傳最值得參考:



John Keats— Walter Jackson Bate |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www.hup.harvard.edu/catalog.php?isbn=9780674478251
Since most of Keats's early poetry has survived, his artistic development can be observed more closely than is possible with most writers; and there are times ...

精彩論文: 有漢譯
The Poet as Hero: Keats in His Letters (1951) , 收入The Moral Obligation to Be Intelligent: Selected Essays By Lionel Trilling,pp.224-


  E.E. Cummings,Norton Lectures 1952-53,   i: six nonlecture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1,至少提2次Keats. 第3講說他在哈佛大學讀書時   收到的印象最深刻的禮物是: Keats的詩信合集
於世間一切中我唯明了愛之神聖與幻想之真
他沉浸於那些精神的高空---一隻未知和不可知的鳥兒開始歌唱.......
4. i & you & is
5. i & now & him
6. i & am & santa claus
These talks contain selections from the poetry of Wordsworth, Donne, Shakespeare, Dante, and others, including e.e. cummings. Together, it forms a good introduction to the work of e.e. cummings.
 錄音
 https://soundcloud.com/harvard/e-e-cummings-1952

 《我:六次非演講》
試讀:第一次非演講:我&我的父母內容簡介· · · · · ·這是一本別出心裁、充滿詩意的小書,卡明斯用令人耳目一新的形式,通過六次“非演講”講述了作者的家庭,他的成長,他的詩歌理念與奇思妙想,以及對影響他創作的詩人們的評價,輔以大量經典的詩歌賞析。書中處處閃耀著奇思妙想的火花,在奇特的形式外殼之下,卡明斯顯示出卓越的抒情才能和藝術敏感。作者簡介 · · · · · ·ee卡明斯(1894—1962),美國著名實驗派詩人、畫家、評論家、作家和劇作家。深受達達主義和立體主義的影響,對詩歌進行徹底改造,創造出一種全新的卡明斯式詩歌模式。目錄 · · · · · ·第一次非演講:我&我的父母第二次非演講:我&他們的兒子第三次非演講:我&自我發現第四次非演講:我&你&是第五次非演講:我&現在&他第六次非演講:我&是&聖誕老人"我:六次非演講"試讀 · · · · · ·在這所謂系列講座的開場,我得好意提醒你們,我絲毫沒有打算扮成一個演講者。演講,或許是教學工作的一種形式;或許,教師就是一個類似智者之類的人。而我從來,至今也仍然,只是一個無知者。我所沉迷的不是傳道授業,而是學習。我向你們保證,如果一次查爾斯·艾略特·諾頓講座的提名邀請不是立即意味著將從中得以學到大量東西,我現在應該會在別的什麼地方。我還向你們保證,我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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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思的詩 Fourteen Poems by E. E. Cummings (Comprehensive Study Guide) 台北:新亞 1975


E. E. Cummings in 1953
BornEdward Estlin Cummings
October 14, 1894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DiedSeptember 3, 1962 (aged 67)
Joy Farm in North Conway, New Hampshire
Cause of deathHemorrhage
Resting placeForest Hills Cemetery
Known forPoems, plays and other works of art
Influenced byAmy Lowell, Gertrude Stein
InfluencedRichard Brautigan
Brian P. Cleary
ReligionUnitarian
SpouseElaine Orr
Anne Minnerly Barton
Marion Morehouse
ChildrenNancy, daughter with Elaine Orr
ParentsEdward Cummings
Rebecca Haswell Clarke
RelativesElizabeth Cummings, sister


Poetry

Despite Cummings' consanguinity with avant-garde styles, much of his work is quite traditional. Many of his poems are sonnets, albeit often with a modern twist, and he occasionally made use of the blues form and acrostics. Cummings' poetry often deals with themes of love and nature, as well as the relationship of the individual to the masses and to the world. His poems are also often rife with satire.
While his poetic forms and themes share an affinity with the romantic tradition, Cummings' work universally shows a particular idiosyncrasy of syntax, or way of arranging individual words into larger phrases and sentences. Many of his most striking poems do not involve any typographical or punctuation innovations at all, but purely syntactic ones.
As well as being influenced by notable modernists including Gertrude Stein and Ezra Pound, Cummings' early work drew upon the imagist experiments of Amy Lowell. Later, his visits to Paris exposed him to Dada and surrealism, which in turn permeated his work. Cummings also liked to incorporate imagery of nature and death into much of his poetry.
While some of his poetry is free verse (with no concern for rhyme or meter), many have a recognizable sonnet structure of 14 lines, with an intricate rhyme scheme. A number of his poems feature a typographically exuberant style, with words, parts of words, or punctuation symbols scattered across the page, often making little sense until read aloud, at which point the meaning and emotion become clear. Cummings, who was also a painter, understood the importance of presentation, and used typography to "paint a picture" with some of his poems.[13]
The seeds of Cummings' unconventional style appear well established even in his earliest work. At age six, he wrote to his father:[citation needed]
FATHER DEAR. BE, YOUR FATHER-GOOD AND GOOD,
HE IS GOOD NOW, IT IS NOT GOOD TO SEE IT RAIN,
FATHER DEAR IS, IT, DEAR, NO FATHER DEAR,
LOVE, YOU DEAR,
ESTLIN.
Following his novel The Enormous Room, Cummings' first published work was a collection of poems entitled Tulips and Chimneys (1923). This work was the public's first encounter with his characteristic eccentric use of grammar and punctuation.

Some of Cummings' most famous poems do not involve much, if any, odd typography or punctuation, but still carry his unmistakable style, particularly in unusual and impressionistic word order. For example, "anyone lived in a pretty how town" begins:
anyone lived in a pretty how town
(with up so floating many bells down)
spring summer autumn winter
he sang his didn't he danced his did

Women and men (both little and small)
cared for anyone not at all
they sowed their isn't they reaped their same
sun moon stars rain
"why must itself up every of a park" begins as follows:
why must itself up every of a park
anus stick some quote statue unquote to
prove that a hero equals any jerk
who was afraid to dare to answer "no"?

Cummings' unusual style can be seen in his poem "Buffalo Bill's/ defunct" from the January 1920 issue of The Dial.
Readers sometimes experience a jarring, incomprehensible effect with Cummings' work, as the poems do not act in accordance with the conventional combinatorial rules that generate typical English sentences (for example, "why must itself..." or "they sowed their isn't..."). His readings of Stein in the early part of the century probably served as a springboard to this aspect of his artistic development (in the same way that Robert Walser's work acted as a springboard for Franz Kafka). In some respects, Cummings' work is more stylistically continuous with Stein's than with any other poet or writer.

In addition, a number of Cummings' poems feature, in part or in whole, intentional misspellings, and several incorporate phonetic spellings intended to represent particular dialects. Cummings also made use of inventive formations of compound words, as in "in Just"[14] which features words such as "mud-luscious", "puddle-wonderful", and "eddieandbill." This poem is part of a sequence of poems entitled Chansons Innocentes; it has many references comparing the "balloonman" to Pan, the mythical creature that is half-goat and half-man.

Many of Cummings' poems are satirical and address social issues (see "why must itself up every of a park", above), but have an equal or even stronger bias toward romanticism: time and again his poems celebrate love, sex, and the season of rebirth (see "anyone lived in a pretty how town" in its entirety).
Cummings' talent extended to children's books, novels, and painting. A notable example of his versatility is an introduction he wrote for a collection of the comic stripKrazy Kat.
Examples of Cummings' unorthodox typographical style can be seen in his poem "The sky was candy luminous".[15]
Mr. Cummings’s eccentric punctuation is, also, I believe, a symptom of his immaturity as an artist. It is not merely a question of an unconventional usage: unconventional punctuation may very well gain its effect…the really serious case against Mr. Cummings’s punctuation is that the results which it yields are ugly. His poems on the page are hideous.[16]
Edmund Wilson, from an essay entitled, Wallace Stevens and E.E. Cummings (1924)



Biography of e.e. cummings
e.e. cummings

e.e. cummings (1894 - 1962)

Cummings was born in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to liberal, indulgent parents who from early on encouraged him to develop his creative gifts. While at Harvard, where his father had taught before becoming a Unitarian minister, he delivered a daring commencement address on modernist artistic innovations, thus announcing the direction his own work would take. In 1917, after working briefly for a mail-order publishing company, the only regular employment in his career, Cummings volunteered to serve in the Norton-Harjes Ambulance group in France. Here he and a friend were imprisoned (on false grounds) for three months in a French detention camp. The Enormous Room (1922), his witty and absorbing account of the experience, was also the first of his literary attacks on authoritarianism. Eimi (1933), a later travel journal, focused with much less successful results on the collectivized Soviet Union.
At the end of the First World War Cummings went to Paris to study art. On his return to New York in 1924 he found himself a celebrity, both for The Enormous Room and for Tulips and Chimneys (1923), his first collection of poetry (for which his old classmate John Dos Passos had finally found a publisher). Clearly influenced by Gertrude Stein's syntactical and Amy Lowell's imagistic experiments, Cummings's early poems had nevertheless discovered an original way of describing the chaotic immediacy of sensuous experience. The games they play with language (adverbs functioning as nouns, for instance) and lyric form combine with their deliberately simplistic view of the world (the individual and spontaneity versus collectivism and rational thought) to give them the gleeful and precocious tone which became, a hallmark of his work. Love poems, satirical squibs, and descriptive nature poems would always be his favoured forms.
A roving assignment from Vanity Fair in 1926 allowed Cummings to travel again and to establish his lifelong routine: painting in the afternoons and writing at night. In 1931 he published a collection of drawings and paintings, CIOPW (its title an acronym for the materials used: charcoal, ink, oil, pencil, watercolour), and over the next three decades had many individual shows in New York. He enjoyed a long and happy third marriage to the photographer Marion Morehouse, with whom he collaborated on Adventures in Value (1962), and in later life divided his time between their apartment in New York and his family's farm in New Hampshire. His many later books of poetry, from VV (1931) and No Thanks (1935) to Xaipe (1950) and 95 Poems (1958), took his formal experiments and his war on the scientific attitude to new extremes, but showed little substantial development.
Cummings's critical reputation has never matched his popularity. The left-wing critics of the 1930s were only the first to dismiss his work as sentimental and politically naïve. His supporters, however, find value not only in its verbal and visual inventiveness but also in its mystical and anarchistic beliefs. The two-volume Complete Poems, ed. George James Firmage (New York and London, 1981) is the standard edition of his poetry, and Dreams in a Mirror, by Richard S. Kennedy (New York, 1980) the standard biography. e. e. cummings: The Art of His Poetry, by Norman Friedman (Baltimore and London, 1960) is still among the best critical studies of his poetic technique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uffalo_Bill

[Buffalo Bill 's] by E. E. Cummings
Buffalo Bill ’s
defunct
who used to
ride a watersmooth-silver
stallion
and break onetwothreefourfive pigeonsjustlikethat
Jesus
he was a handsome man
and what i want to know is
how do you like your blue-eyed boy
Mister D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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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ease join us in wishing Susan Cheever a happy birthday today. She was born in New York City on this day in 1943.
"Cummings's (book) sales are a barometer of the national mood. In confident times his poems are beloved. Their questioning, their humor, and their rule-breaking formalism seem to gibe with a democracy ready to ask hard questions and make fun of itself. In precarious times, readers seem to want an older, more assured poet, someone who speaks with authority rather than scoffs at it."
--from E. E. CUMMINGS: A Life
Cummings, in his radical experimentation with form, punctuation, spelling, and syntax, created a new kind of poetic expression. Because of his powerful work, he became a generation’s beloved heretic—at the time of his death he was one of the most widely read poets in the United States. Now, in this rich, illuminating biography, Susan Cheever trace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oet and his work. She takes us from Cummings’s seemingly idyllic childhood in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through his years at Harvard (rooming with Dos Passos, befriending Malcolm Cowley and Lincoln Kirstein). There, he devoured the poetry of Ezra Pound, whose radical verses lured the young writer away from the politeness of the traditional nature poem towards a more adventurous, sexually conscious form. We follow Cummings to Paris in 1917, and, finally, to Greenwich Village to be among other modernist poets of the day—Marianne Moore and Hart Crane, among them. E. E. Cummings is a revelation of the man and the poet, and a brilliant reassessment of the freighted path of his legacy. READ an excerpt here:http://knopfdoubleday.com/book/212479/e-e-cummings/

Vintage Books & Anchor Books 的相片。

明清章回小說流派研究、明清小說脞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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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章回小說流派研究

本書詳細的論述了明清章回體小說流派的產生、發展以及演變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

全書共分四章,內容包括∶章回小說主要流派審美規范的確立、四大章回小說流派的分化演變、小說的學術化——清中葉才學小說、晚清譴責小說、明清公案小說等。
第一章章回小說主要流派審美規範的確立 
第二章四大章回小說流派的分化演變 
第三章小說的學術化——清中葉才學小說 
第四章晚清譴責小說 
附錄明清公案小說 

主要參考書目和引用書目 《中國古代文學流派研究》叢書總跋 後記. 

明清小說脞談錄
作者: 劉洪強
出版社: 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 2019-11
頁數: 400
定價: CNY58.0
裝幀: 平裝
ISBN: 9787010208916
內容簡介 · · · · · ·
該書是作者對明清部分名著小說(不含《水滸傳》)的研究之作。每章之間以時間順序排列,而每章之中一般先是基礎考證,再是闡釋文意,然後考釋字詞。本書內容主要針對當下小說中存在的熱點問題進行研究與回應,所以各章的側重點會有所不同。
第一章《三國演義》篇考證了羅貫中當為在太原生活過的東平人;從“元來”一詞考證小說當成書于明初;剖析“睡眠”在小說中的作用及關羽為“裝在套子裡的人”;解釋“環眼”應為“馬眼”等。
第二章《西遊記》篇考釋“紫金缽盂”“金蟬”“松箍咒”“《天目山賦》”等。
第三章《金瓶梅》篇考證崇禎本的評改者為湯顯祖;小說成書當在萬曆年間;東吳弄珠客為李日華;解釋“不如不年下”等的含義。
第四章《醒世姻緣傳》篇考證作者應該為章丘人;並定義小說為“古代第一部農村長篇小說”;分析薛素姐的性格特徵並考釋小說的部分素材。
第五章《聊齋志異》篇解釋“聊齋”實為“寄託之齋”;探究蒲松齡是否讀過《續金瓶梅》;對《嬰寧》的含義重新闡釋。
第六章《紅樓夢》篇對人們忽略的“睡眠”進行闡釋,對通行本《紅樓夢》的部分注釋作了訂正。
第七章《儒林外史》篇從閱卷時間重新分析周進評閱範進試卷的意義,分析小說中武林人士的墮落及飲食的意義,還考證小說的部分本事。
第八章《歧路燈》篇考辯了小說的藍本問題,論述了“禍起蕭牆”的意義及夏逢若的形象。

三島 由紀夫 Yukio Mishima (著)、 林皎碧(譯)《作家論:三島由紀夫文學評論傑作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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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島 由紀夫 Yukio Mishima 很有學問。《作家論》有不少慧見 (其實三島對各家的評論不只這些,本書為特定的"全集"寫解說),翻譯者作了相當多的註解,真該道謝。......
他在討論川端康成一章(這是搶先看的),引進 romanesque (本書翻譯成羅馬式),他在文中有解釋,可我們可以看看西方文學中如何討論它?
我現在還沒搞清楚呢.....

Romanesques is a twice yearly review which aims to explore the notion of the romanesque in questions about fiction, reading, literary history and genre theory.

It then proceeds to transfer to literature the art-historical system of periodi- zation by successive styles. Thus we get literary Romanesque, Gothic, Renaissance, Baroque, etc., down to Im- and Expressionism. Then, by the process of ...
Ernst Robert Curtius - 1953 - ‎Literary Criticism


On the Romanesque in Contemporary French Literature



 The three authors considered in this study are exemplary of the diverse understandings of the developments of 20th-century literature, and the ways in which these understandings influence decisions pertaining to literary kinship and filiation. Jean Echenoz riffs on the standards of conventional genre fiction, at once sabotaging and renewing its clichés. Jean Rouaud polemically refuses what he sees as a tradition of experimental fiction, and returns to the romanesque as a literature of slow contemplation and strong axiological positions. Antoine Volodine constructs violent alternate realities, as well as an entire fictional community, in an attempt to sever his literary works from any relation to literary past, present, or future. This dissertation finally argues that these writing projects all point to the need for a theoretical paradigm which would reconcile critical and naive, reflective and immersive reading practices.



緩慢的沉思、價值觀立場 axiological position
ejje.weblio.jp › content › axiological
axiologicalの意味や使い方 【形容詞】1価値の研究の、または、それに関して(of or relating to the study of values) - 約1158万語ある英和辞典・和英辞典。発音・イディオムも分かる英語辞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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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論:三島由紀夫文學評論傑作選


  「這本書和《太陽與鐵》,為我生涯批評史中的兩大支柱。」
  ——三島由紀夫

  三島由紀夫首度公開一生熱愛的15位日本文豪

  「我不讀討厭的作家的書。」————

  ●備受日本人愛戴的「超人鷗外」的真實形象究竟為何?
  鷗外,在失去所有傳說和資產階級盲目崇拜的現代,確實值得以語言藝術家的身分復活。 我相信年輕世代,對於目前充斥在身邊的粗率、雜亂、遲鈍、冗長、懶散、軟弱、下流、可疑的文章,有一天肯定也會感到厭煩,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因為無論任何人,在追求趣味上必然會愈往優雅高尚的方向前進。那時,人們無疑會重新發現鷗外之美,領悟到這才是真正的「帥」。

  ●明治後日本文學史上的天才泉鏡花,其實有透過作品被美麗女性玩弄的傾向?
  鏡花是從明治以來到現在的日本文學者當中,真是罕見的日語(言靈)的靈媒,他的語言體驗遠遠超越他的教養、生活史、時代的侷限。在以風俗為素材的故事裡,鏡花總是固執地保有浪漫主義精神的自我,只追求隱藏在他自我最深處的故事。 那是無與倫比的美麗、無與倫比的溫柔,同時也是充滿無與倫比的可怕之心的熟年美女,和有顆纖細之心美少年之間的戀愛故事。

  ●從細緻而冰冷肌膚下散發出悚然魅力的川端文學,竟來自棲息在詩人內心深處的日本戰敗命運?    
  我至今仍難忘第一次讀完《睡美人》的感覺,那像是待在沉沒的潛艇艙房內,感到氧氣一分一秒減少般地喘不過氣。在近代文學中,除了卡夫卡的小說,實在想不出其他堪可比擬之作。小說的場景從頭到尾都在祕密俱樂部的密室裡,是一種精神閉鎖狀態的巧妙象徵。想到這是身為小說家川端先生的地獄,就讓我感到不寒而慄。

  森鷗外、尾崎紅葉、泉鏡花、谷崎潤一郎、內田百閒、川端康成、林房雄……從明治、大正到昭和,橫跨三個世代、最終自決而死的日本傳奇作家三島由紀夫,為讀者一一卸下他生涯中敬愛的15位日本文豪的假面,他精讀、細讀文豪們的作品,並將經典文學中精神與美的意識,在本書中做出最生動真實的告白。

  【特別收錄】
  導讀/吳佩珍  國立政治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所長
  解說/關川夏央  作家・日本文學評論家

好評推薦

  《作家論》與其說是介紹文學諸家,不如說是透過諸家評論這片三稜鏡,反照出作家三島由紀夫的鏡像。——吳佩珍  國立政治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所長

  二十幾歲的三島由紀夫持續在探索自己的文體,那是拚了命的努力。而在許多年後,他寫下了《作家論》,亦即這本《作家論》可說和其評論集《太陽與鐵》及散文傑作選〈我的遍歷時代〉並稱。——關川夏央  作家・日本文學評論家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三島由紀夫 Yukio Mishima,1925-1970


  本名平岡公威,出生於1925年1月14日,自幼身體孱弱,在出身貴族的祖母溺愛下成長,養成其孤獨、敏感而纖細的個性,及對日本傳統藝能之美的嚮往,帶來一生不可抹滅的影響。

  16歲即發表作品《繁花盛開的森林》,展現其美學意識及華麗的文體,被視為早熟的天才。引薦他跨進文壇的恩師清水文雄為其取的筆名「三島由紀夫」從此陪伴他一生。

  1947年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後,任職於日本大藏省,隔年為了專心從事寫作而離職。1949年出版第一部長篇小說《假面的告白》在文壇嶄露頭角,此後創作不斷,成為日本20世紀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三島不僅在日本聲譽卓著,在國外也享有極高的評價。暢銷作品《潮騷》為其打入美國出版市場;展露獨特洗鍊美學意識的《金閣寺》將三島的文學事業推上高峰。曾三度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被譽為是「日本的海明威」,也是日本當代著作譯成英文等外國語版最多的作家。

  除了小說、散文與詩詞等文學創作,三島在戲劇方面也展現驚人的才華,寫了許多優秀劇本,致力於日本古典戲劇能樂和歌舞伎的現代化。同時還擔任電影演員,甚至在以自己小說改編的電影中特別演出。

  1970年11月25日,三島完成力作「豐饒之海」四部曲最終卷《天人五衰》後,即與四名楯之會青年成員前往自衛隊基地挾持總監,鼓動政變未果,當天便切腹自殺,結束其壯麗的一生。

  主要著作有《假面的告白》、《潮騷》、《金閣寺》、《禁色》、《美德的徘徊》、《愛的饑渴》、《女神》與「豐饒之海」四部曲等。

譯者簡介  

林皎碧


  淡江大學東語系畢業,日本國立東北大學文學碩士,專攻日本近代文學。
  
  譯有《作家論:三島由紀夫文學評論傑作選》、《行人:我執與孤獨的極致書寫,夏目漱石探究人心的思想代表作》、《從此以後:愛與妥協的終極書寫,夏目漱石探索自由本質經典小說》、《新戀愛講座》、《羅生門:闇黑人性的極致書寫,芥川龍之介經典小說集》等。

  著有《名畫紀行:回到1929的公會堂》。

目錄

導讀  文學諸家三稜鏡中的三島由紀夫鏡像/吳佩珍
森鷗外
尾崎紅葉/泉鏡花
谷崎潤一郎
內田百閒/牧野信一/稻垣足穗
川端康成
尾崎一雄/外村繁/上林曉
林房雄
武田麟太郎/島木健作
園地文子
後記
解說  三島由紀夫的「作家論」與「文體論」/關川夏央

後記

  收錄在這本書的作家評論,除了已出版的《林房雄論》外,全都是為各種文學全集所寫的解說。我原本並不喜歡依靠解說來讀近現代文學的風潮。自己卻又勇敢接受撰寫解說的邀稿,態度上看似矛盾,實則是反過來利用自己不喜歡的風潮,一來這是再次玩味和重讀諸家名作的機會;再者也是借解說之名來累積作家論的稿件,所以才會接受。因此我寫的解說,以解說來看從一開始就不親切、也不夠完整,既沒有文學史的敘述,也沒有介紹作家的個人經歷,而是直接緊抓住作品,主要著眼在透過作品,使每個作家的特徵浮現出來。在這種情況下,我會故意以任性的態度,也未必注意到是否公平。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新潮社日本文學《谷崎潤一郎全集》的解說,我為了避免和其他全集的解說重複,把不過是短篇的〈金色之死〉當作焦點,始終就〈金色之死〉進行論述。為什麽呢?因為我打從一開始,就打算採用這本書中評論作家的方法。

  把《作家論》當成文學評論來讀的人,也許會質疑我對所有作家都太過肯定。不過以我頑固的態度,一概不接受不喜歡作家的解說邀稿,真是無可奈何。這當然不意味著未收錄在本書的作家我都不喜歡;如果喜歡的作家出了全集,在那之前沒被請託撰寫解說也沒辦法。

  如同刑警對待嫌疑犯一般,從最初就以冷淡猜疑的眼神看待諸作家的《作家論》,未必都能夠成為犀利的批評。若是在非讀不可的狀況就另當別論,一般來說,我不讀自己不喜歡作家的作品,只讀喜歡作家的作品。因為是喜歡的作家,他的作品也會讓溫暖的心胸敞開。我相信自己一旦投入作品中,完全就依照作家的引導,以無私的態度在作品中散步,若不如此原本所謂的文學批評也不會成立。有很多偽裝成非政治主義、卻大費心思做出政治主義性的批評。何況是來自意識形態( ideology)的批評,那些就不在討論範圍。

  這就是我的基本態度。我從來不曾有過從一開始就積極否定之類的想法。從否定當中挑選出肯定的,這種事倒是有過。而一旦發現從中挑選出的作品有被批評的意義,就到了本書的目的。

  另外,本書與可稱作我個人評論的《太陽與鐵》,同樣是我少數評論工作中的兩大支柱。

昭和四十五年十月
三島由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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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 由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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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論 - 新装版 (中公文庫) 文庫 – 2016/5/19
三島 由紀夫 (著)

内容紹介

森鴎外、谷崎潤一郎、川端康成ら作家15人の詩精神と美意識を解明。『太陽と鉄』と共に「批評の仕事の二本の柱」と自認する書。〈解説〉関川夏央

内容(「BOOK」データベースより)

昭和三十九年から自決する四十五年にかけ、森鴎外、尾崎紅葉、泉鏡花、谷崎潤一郎、川端康成、内田百〓(けん)、林房雄、円地文子ら、敬愛してやまない作家十五人の詩精神と美意識を解き明かした評論集。著者自ら『太陽と鉄』と共に「私の数少ない批評の仕事の二本の柱」とする書。

重訪邊城(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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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K Fan

7月6日下午3:27 ·

張愛玲遺作/重訪邊城(全文)

關於〈重訪邊城〉 ◎皇冠編輯部 一九六一年秋天,張愛玲先訪台灣,再到香港。一九六三年三月,張愛玲寫下一篇英文遊記〈A Return To The Frontier〉, 發表於美國雜誌《The Reporter》,在當時台灣文學界,引起了極大的迴響。二○○七年十一月,張愛玲的遺產繼承人宋以朗從家裡面一箱箱的張愛玲資料中, 發現了一篇極為珍貴的文稿──〈重訪邊城〉, 那是根據張愛玲本人在台灣和香港的短期旅遊經驗,所寫下的完整遊記!讓人驚喜的是,它不是從英文版直接翻譯,而是張愛玲重新寫過的版本。台灣和香港,在張愛玲眼中皆屬「邊城」, 透過她的眼睛,我們彷彿穿越時光, 看見了一個煥發著奇特生命力的台灣, 以及舊時香港色香味俱全的尋常生活。 ※編註:此份手稿由於年代久遠,部分字跡已模糊難辨,為尊重作者,在此以空格代替。 -------------------------- 重訪邊城我以前沒到過台灣,但是珍珠港事變後從香港回上海, 乘的日本船因為躲避轟炸,航線彎彎扭扭的路過南台潛,不靠岸,遠遠的只看見個山。倚在船舷上還有兩三個乘客,都輕聲呼朋喚友來看,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大聲。我站在那裡一動都不動,沒敢走開一步, 怕錯過了,知道這輩子不會再看見更美的風景了…… 張愛玲/文 我回香港去一趟,順便彎到台灣去看看。在台北下飛機的時候,沒預備有認識的人來接。我叫麥先生麥太太不要來,因為他們這一向剛巧忙。但是也可能他們託了別人來接機,所以我看見一個顯然幹練的穿深色西裝的人走上前來,並不感到詫異。 「你是李察.尼克遜太太?」他用英語說。我看見過金發的尼克遜太太許多照片,很漂亮,看上去比她的年齡年青二三十歲。我從來沒以為我像她,而且這人總該認得出一個中國女同胞,即使戴著太陽眼鏡。但是因為女人總無法完全不信一句諛詞,不管多麼顯與事實不符,我立刻想起尼克遜太太瘦,而我無疑地是瘦。也許他當作她戴了黑色假髮,為了避免引起注意? 「不是,對不起,」我說。他略一頷首,就轉身再到人叢中去尋找。他也許有四十來歲,中等身材,黑黑的同字臉,濃眉低額角,皮膚油膩,長相極普通而看著很順眼。我覺得有點奇怪,尼克遜太太這時候到台灣來,而且一個人來。前副總統尼克遜剛競選加州州長失敗,在記者招待會上說了句氣話:「此後你們沒有尼克遜好讓你們踢來踢去了。」顯然自己也以為他的政治生命完了。正是韜光養晦的時候,怎麼讓太太到台灣來?即使不過是遊歷,也要避點嫌疑。不管是怎麼回事,總是出了點什麼差錯,才只有這麼一個大使館華人幹員來接她。 「你們可曉得尼克遜太太要來?」我問麥氏夫婦。他們到底還是來了。 「哦?不曉得。沒聽見說。」 我告訴他們剛才那人把我誤認作她的笑話。麥先生沒有笑。 「唔。」然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有這麼個人老是在飛機場接飛機,接美國名人。有點神經病。」 我笑了起來,隨即被一陣抑鬱的浪潮淹沒了,是這孤島對外界的友情的渴望。一出機場就有一座大廟,正殿前一列高高的白色水泥台階,一個五六十歲的太太相當費勁地在往上爬,裹過的半大腳,梳著髻,臃腫的黑旗袍的背影。這不就是我有個中學同班生的母親?麥先生正在問我「回來覺得怎麼樣?」我驚異地微笑,說:「怎麼都還在這兒?當是都沒有了嘛!」除了年光倒流的感覺,那大廟幾乎直蓋到飛機場裡,也增加了時空的混亂。當時沒想到,送行怕飛機失事,要燒香求菩薩保佑,就像漁村為了出海打漁危險,必定要有媽祖廟一樣。我以前沒到過台灣,但是珍珠港事變後從香港回上海,乘的日本船因為躲避轟炸,航線彎彎扭扭的路過南台灣,不靠岸,遠遠的只看見個山。是一個初夏輕陰的下午,淺翠綠的欹斜秀削的山峰映在雪白的天上,近山腳沒入白霧中。像古畫的青綠山水,不過紙張沒有泛黃。倚在船舷上還有兩三個乘客,都輕聲呼朋喚友來看,不知道為什麼不敢大聲。我站在那裡一動都不動,沒敢走開一步,怕錯過了,知道這輩子不會再看見更美的風景了。當然也許有更美的,不過在中國人看來總不如──沒這麼像國畫。輪船開得不快,海上那座山維持它固定的姿勢,是否有好半天,還是不過有這麼一會工夫,我因為實在貪看,唯恐下一分鐘就沒有了,竟完全沒數,只覺得在注視,也不知道是注入還是注出,彷彿一飲而盡,而居然還在喝,還在喝,但是時時刻刻都可能發現銜著空杯。末了它是怎樣遠去或是隱沒的,也不記得了,就那一個永遠忘不了的印象。這些年後到台灣來,根本也沒打聽那是什麼山。我不是登山者,也不想看它陸地上的背面。還是這樣好。 「台北不美,不過一出城就都非常美,」麥先生在車上說。到處是騎樓,跟香港一樣,同是亞熱帶城市,需要遮陽避雨。羅斯福路的老洋房與大樹,在秋暑的白熱的陽光下樹影婆娑,也有點像香港。等公車的男女學生成群,穿的製服乍看像童子軍。紅磚人行道我只在華府看到,也同樣敝舊,常有缺磚。不過華盛頓的街道太寬,往往路邊的兩層樓店面房子太猥瑣,壓不住,四顧茫茫一片荒涼,像廣場又沒有廣場的情調,不像台北的紅磚道有溫暖感。麥氏夫婦知道我的脾氣,也不特地請吃飯招待,只作了一些安排。要看一個陌生的城市,除了步行都是走馬看花。最好是獨行,但是像我這樣不識方向的當然也不能一個人亂走。午後麥太太開車先送麥先生上班,再帶我到畫家席德進那裡去。麥太太是美國人,活潑潑地把頭一摔,有點賭氣地說:「他是我最偏愛的一個人。(He's my favorite person.)」 她在大門口樓梯腳下哇啦一喊,席先生打著赤膊探頭一看,有點不好意思地去穿上襯衫再招呼我們上樓。樓上雖然悶熱,佈置得簡單雅潔,我印像中原色髹漆的板壁很多,正是掛書的最佳背景。走廊就是畫廊。我瞻仰了一會,太熱,麥太太也沒坐下就走了,席先生送她出去,就手陪我去逛街。有席德進帶著走遍大街小巷,是難求的清福。他默無一語,簡直就像你一個人逍遙自在地散步,不過免除迷路的恐慌。鑽進搭滿了晾衣竿的狹巷,下午濕衣服都快乾了,衣角偶而微涼,沒有水滴在頭上。盤花金色鐵窗內望進去,小房間裡的單人床與桌椅一覽無餘,淺粉色印花掛衣袋是美國沒有的。好像還嫌不夠近,一個小女孩貼緊了鐵柵站在窗台上,一動也不動地望著我們挨身走過。也許因為房屋經巧新建,像擠電梯一樣擠得不鬱塞,彷彿也同樣是暫時的。走過一個花園洋房,灰色磚牆裡圍著相當大的一塊空地,有兩棵大樹。 「這裡有說書的。時候還沒到,」他說。想必是露天書場,藤椅還沒搬出來。比起上海的書場來,較近柳敬亭原來的樹下或是茶館裡說書。沒有粽子與蘇州茶食,茶總有得喝?要經過這樣的大動亂,才擺脫了這些黏附物──零食:雪亮的燈光下,兩邊牆上櫥窗一樣大小與位置的金框大鏡,一路掛到後座,不但反映出台上的一顰一笑,連觀眾也都照得清清楚楚。大概為了時髦妓女和姨太太們來捧場,聽完了一檔剛下場就裊裊婷婷起身離去,全場矚目,既出風頭又代作廣告。經過一座廟,進去隨喜。這大概是全世界最家常的廟宇,裝著日光燈,掛著日曆。香案上供著蛋杯──吃煮蛋用的高腳小白磁杯,想是代替酒盅。拜墊也就用沙發上的荷葉邊軟墊,沒有蒲團。牆上掛著個木牌寫著一排排的姓名,不及細看,不知是不是捐錢蓋廟的施主。祀的神中有神農,半裸,深棕色皮膚,顯然是上古華南居民,東南亞人的遠租。神農嘗百草,本來草藥也大都是南方出產,北邊有許多都沒有。草藥發明人本來應當是華南人。 ──是否就是「南藥王」? ──至於民間怎麼會知道史前的華南人這麼黑,只能歸之於種族的回憶,浩如煙海的迷茫模糊的。我望著那長方臉黝黑得眉目不清的,長身盤腿坐著的神農,敗在黃帝手中的蚩尤的上代,不禁有一種森森然的神秘感,近於恐懼。神案上花瓶裡插著塑膠線組成的鏤空花朵。又插著一大瓶彩紙令旗,過去只在中秋節的香斗上看見過。該是道教對佛寺的影響。神殿一隅倚著搭戲台用的木材。下一座廟是個古廟──當然在台北不會太古老。灰色的屋瓦白蒼蒼的略帶紫藍,色調微妙,先就與眾不同。裡面的神像現代化得出奇,大頭,面目猙獰,帽子上一顆大絨球橫斜,武生的戲裝;身材極矮,從俯視的角度壓縮了。與他並坐的一位索性沒有下半身。同是雙手擱在桌上,略去下肢的一個是高個子,軀幹拉長了,長眉直垂到腮頰上。這決不是受後期印象派影響的現代雕塑,而是當年影響馬蒂斯的日本版畫的表親或祖先。日本吸收中國文化,如漢字就有一大部份是從福建傳過去的。閩南塑像的這種特色,後來如果失傳了,那就是交通便利了些之後,被中原的主流淹沒了。 (注) ※注:鹿港龍山寺未經翻修,還是古樸的原貌。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光華雜誌有它一個守護神的彩色照片,兇惡的朱紅臉,不屑地撇著嘴,厚嘴唇佔滿了整個下頦。同年十二月時報周刊二五一期有題作「待我休息」的照片,施安全攝:兩個抬出巡行的神將中途倚牆小憩,一白一黑,一高一矮。頎長穿白袍的一個,長眉像刷子一樣掩沒了一對黑洞洞的骷髏眼孔;是八字眉,而八字的一撇往下轉了個彎,垂直披在面頰上,如同鬢髮。矮黑的一個,臉黑得發亮,撇著嘴冷笑,露出一排細小的白牙,兩片薄薄的紅唇卻在牙齒下面抿得緊緊的──顛倒移挪得不可思議。局部的歪曲想必是閩南塑像獨特的作風。地方性藝術的突出發展往往不為人注意,像近年來南管出國,獲得法國音樂界的劇賞,也是因為中國歷史上空前的變局,才把時代的水銀燈撥轉到它身上。 ※ 下首大玻璃櫃裡又有隻淡黃陶磁怪龍,上頦奇長,長得像食蟻獸,如果有下頦,就是鱷魚了,但是缺下頦,就光吐出個舌頭。背上生翅,身子短得像四腳蛇。創造怪獸,似乎殷周的銅器之後就沒有過?這麼許多疑問,現成有行家在側,怎麼不請教一聲?彷彿有人說過,發問也要學問。我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不過看著有點奇怪而已,哪問得出什麼。連廟名沒看清楚,也都沒問是什麼廟。多年後根據當時筆記作此文,席德進先生已經去世,要問也沒處問了。那天等於夢遊症患者,午睡遊台北。反正那廟不會離席先生寓所太遠,不然我也走不動。麥家這兩天有遠客住在他們家,替我在山上的日式旅館定了個房間,號稱「將軍套房」,將軍上山來常住的。進房要經過一連串的小院子,都有假山石與荷池,靜悄悄的一個人影子都不見。在房中只聽見黃昏細雨打著芭蕉,還有就是浴室裡石獅子嘴裡流出的礦泉,從方櫃形水泥浴缸口漫出來,泊泊濺在地上。房間裡榻榻米上擺著藤家具。床上被單沒換,有大塊黃白色的漿硬的水漬。顯然將軍不甘寂寞。如果上次住在這裡的是軍人。我告訴自已不要太挑剔,找了腳頭一塊乾淨土蜷縮著睡,但是有臭蟲。半夜裡還是得起來,睡在壁龕的底板上──日式客廳牆上的一個長方形淺洞,掛最好的畫,擺最好的花瓶的地方。下緣一溜光滑的木板很舒服,也不太涼。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女服務生進來鋪床,找不到我,嚇了一大跳。幸而只住了一夜。麥家託他們的一個小朋友帶我到他家鄉花蓮觀光,也是名城,而且有高山族人。一下鄉,台灣就褪了皮半捲著,露出下面較古老的地層。長途公共汽車上似乎全都是本省人。一個老婦人扎著地中海風味的黑布頭巾、穿著肥大的清裝襖袴,戴著灰白色的玉鐲──台玉?我也算是還鄉的複雜的心情變成了純粹的觀光客的遊興。替我做嚮導的青年不時用肘彎推推我,急促地低聲說:「山地山地!」 我只匆匆一瞥,看到一個纖瘦的灰色女鬼,頰上刺青,刻出藍色鬍鬚根根上翹,翹得老高,背上背著孩子,在公路旁一爿店前流連。 「山地山地!」 吉卜西人似的兒童,穿著破舊的T卹,西式裙子,抱著更小的孩子。 「有日本電影放映的時候,他們都上城來了,」他說。 「哦?他們懂日文?」 「說得非常好。」 車上有許多乘客說日語。這都是早期中國移民,他們的年青人還會說日文的多得使人詫異。公共汽車忽然停了,在一個「前不巴村,後不巴店」的地方。一個壯碩的青年跳下車去,車掌也跟著下去了。忽然打起架來,兩人在地下翻滾。藍天下,道旁的作物像淡白的蘆梗矮籬似的齊臻臻約有二尺高。 「契咖茹喲!契咖茹喲!(搞錯了喲!)」那青年在叫喊。司機也下去了,幫著打他。大概此地民風強悍。一樣是中國人,在香港我曾經看見一個車掌跟著一個白坐電車的人下去,一把拉住他的西裝領帶,代替從前的辮子,打架的時候第一先揪的。但是那不過是推推搡搡辱罵恫嚇,不是真動武。這次我從台灣再去香港,有個公車車掌被抓進警察局,因為有個女人指控他用車票打孔機打她。 ──


但是那不過是推推搡搡辱罵恫嚇,不是真動武。這次我從台灣再去香港,有個公車車掌被抓進警察局,因為有個女人指控他用車票打孔機打她。 ──他們向來總是把那件沉重的鐵器臨空扳得軋軋響,提醒大家買票。 ──那也還不是對打。香港這一點是與大陸一致的,至少是提倡「武鬥」前的大陸。這台灣司機與車掌終於放了那青年,回到車上來。 「他們說這人老是不買票,總是在這兒跳下去,」我的青年朋友把他們的閩南話譯給我聽。挨打的青年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他的美軍剩餘物資的茶褐色襯衫撕破了。公車開走了,開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向它立正敬禮。他不會在日據時代當過兵,年紀不夠大,但是那種奇異的敬意只有日本有。觀光客大都就看個教堂,在中國就是廟了。花蓮的廟比台北還更家庭風味,神案前倚著一輛單車,花瓶裡插著雞毛撣帚。裝置得高高的轉播無線電放送著流行音樂。後院紅磚闌干砌出工字式空花格子,襯著芭蕉,燈影裡偶有一片半片蕉葉碧綠。後面廚房裡昏黃的燈下,牆上掛著一串玲瓏的竹片鎖鏈,蒸饅頭用的。我不能想像在蒸籠裡怎麼用,恨不得帶回去拿到高級時裝公司去推銷,用作腰帶。純棉的瑞士花佈如果亂紅如雨中有一抹竹青,響應竹製衣帶,該多新妍可喜!花蓮城隍廟供桌上的暗紅漆筊杯橡一副豬腰子。浴室的白磁磚牆。殿前方柱與神座也是白磁磚。橫擋在袖案前的一張褪色泥金雕花木板卻像是古物中的精品。又有一對水泥方柱上刻著紅字對聯。忽然一抬頭看見黑洞洞的天上半輪涼月──原來已經站在個小院子裡。南中國的建築就是這樣緊湊曲折,與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大不相同。月下的別院,不禁使人想起無數的庵堂相會的故事。此地的廟跟台北一樣,供香客插燭的高腳蠟台上都沒裝鐵簽──那一定是近代才有的。台灣還是古風,山字架的下截補換了新木,更顯出上半的黯黑舊白木棍棒的古拙。有的廟就在木架上架隻小藤籮,想必籮中可以站滿蠟燭──一隻都沒有,但是揣度木架的部位與高矮,不會不是燭台。因陋就簡,還是當初移民的刻苦的遺風。還有一個特點是神像都坐在神龕外,綉幔前面。乍看有點看不慣,太沒掩蔽,彷彿喪失了幾分神秘莊嚴。想來是神像常出巡,抬出抬進,天氣又熱,揮汗出力搬扛的人挨挨擦擦,會污損絲綢帳幔。我看見過一張照片上,廟門外擠滿了人,一個穿白汗背心的中年男子笑著橫抱著個長須神像,臉上的神情親切,而彷彿不當樁事,並不肅然。此地的神似乎更接近人間,人比在老家更需要神,不但背鄉離井,同荒械鬥「出草」也都還是不太久以前的事,其間又還經過五十年異族的統治,只有宗教是還是許可的。這裡的人在時間空間上都是邊疆居民,所以有點西部片作風。我想起公共汽車旁的打鬥。花蓮風化區的廟,荷葉邊拜墊上鑲著彩色補釘圖案,格外女性化些。有一隻破了的,墊在個大缸底下。高僧坐化也是在缸中火葬的,但是這裡的缸大概是較日常的用途。缸上沒有木蓋,也許還是裝自來水前的水缸。香案前橫幅浮雕板上嵌滿碎珊瑚枝或是海灘石子作背景。日光燈的青光下,綉花神幔上包著的一層玻璃紙閃閃發光。想必因為天氣潮濕,怕絲綢腐爛。夜間沒有香客,當然是她們正忙的時候。殿外大聲播送爵士樂,更覺冷冷清清。廊下一群廟祝高坐在一個小平台上,半躺在藤椅上翹著腳喝茶談天。殿側堆著鑼鼓樂器,有一面大鼓上寫著「特級」二字。附近街上一座簡陋的三層樓木屋,看上去是新造的,獨門獨戶站在一小塊空地上,門口掛著「甲種妓女戶」門牌。窗內燈光雪亮,在放送搖滾樂。靠橋直挺挺兩隻木椅,此外一無所有。兩個年青的女人穿著短旗袍,長頭髮披在背上,彷彿都是大眼睛高個子高胸脯,足有國際標準,與一個男子在跳搖滾舞。男子近中年了,胖胖的,小眼睛,有點豬相,拱著鼻子,而面貌十分平凡,穿著米色拉鍊夾克,隨和地舒手舒腳,至多可以說跟得上。但是此地明明不是舞校,也許是他們自己人閒著沒事做廣告。二等妓院就沒有這麼純潔了。公共食堂大觀園附設浴堂,想也就是按摩院,但是聽說是二等妓院。樓下一排窗戶裡,有一張藤躺椅上鋪著條毛巾被,通內室的門裡有個大紅織錦緞長旗袍的人影一閃。這樣衣冠齊整怎麼按摩?似乎與大城市的馬殺雞性質不同。另一個窗戶裡有個男子裸體躺在藤椅上,只蓋塊大毛巾。又有個窗戶裡,一個人傴僂著在剪腳趾甲。顯然不像大陸上澡堂子裡有修腳的。既然是自理,倒不省點錢在家裡剪,而在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時候且忙著去剪腳趾甲。雖然剛洗過澡指甲軟些容易剪,也是大殺風景的小小豪舉。這一排窗戶不知是否隔成小室的統間,下半截牆漆成暗綠色,上半截奶油色,壁上有隻老式掛鐘。樓下大敞著門,門前停著許多單車,歪歪斜斜互相偎倚著疊放。大門內一列深棕色櫃檯,像旅館或醫院掛號處。牆壁也漆成同樣的陰暗的綠色,英美人稱作「醫院綠」的。大概因為氣候炎熱需要通風,彷彿沒有窗簾這樣東西,一律開放展覽。小電影院也只拉上一半鐵門,望進去黑洞洞的一直看到銀幕與兩旁的淡綠色舞台幕。風化區的照相館門口高高下下掛滿妓女的照片,有的學影星張仲文長發遮住半邊臉,有的像劉琦,都穿著低領口夜禮服。又有同一人兩張照片疊印的,清末民初盛行的「對我圖」。夜遊後,次日再去看古屋。本地最古老的宅第是個二層樓紅磚屋,正樓有飛簷,山牆上鑲著湖綠陶磁挖花壁飾,四周簇擁著淡藍陶磁小雲朵。兩翼是平房。場院很大,矮竹籬也許是後添的。院門站得遠遠的,是個小牌樓,上有飛簷,下面一對紅磚方柱。台灣彷彿一直是紅磚,大概因為當地的土質。大陸從前都是青磚,其實是深灰色,可能帶青灰。因為中國人喜愛青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迳稱為青磚。紅磚似是外來的,英國德國最普遍的,條頓民族建築的特色。在台灣,紅磚配上中國傳統的飛簷與綠磁壁飾,於不調和中別有一種柔艷憨厚的韻味。有個嘉慶年間的廟,最由的一翼封閉了,一扇門上掛著木牌,上寫「辦公處Office」。側面牆上有個書卷形小窗,兩翼各嵌一隻湖綠陶磁挖花壁飾作窗櫺,中央的一枚想必砸破了,換裝三根原木小棍子,也已經年深月久了,予人的感覺是原有的,整個的構圖倒更樸拙有致。又有一幢老屋,普通的窗戶也用這種八角形綠磁挖花壁飾作窗櫺,六隻疊成兩行。後加同色木柵保護,褪色的淡藍木柵也仍舊溫厚可愛,沒有不調和。小巷裡,採茶葉的婦人背著孩子在門前平台上席地圍坐,大家合捧著個大扁蔑籃,不住地晃動著。籃子里黑色的茶葉想必是烏龍,茶香十步外特別濃。另一家平台上堆滿了舊車胎。印度也常有這種大門口的平台。年青的朋友帶我來到一處池塘,一個小棕櫚棚立在水心。碧清的水中偶有兩叢長草倒影。是農場還是漁塭?似乎我的導遊永遠都是沉默寡言,我不知道怎麼也從來不問。有個長發女郎站在亮藍的水里俯身操作,一件橙黃桔綠的連衫裙捲到大腿上;面貌身材與那兩個甲種妓女同一類型,不過纖巧清揚。除了電影裡,哪有這等人物這身打扮作體力勞動的?如果我是貴賓來參觀,就會疑心是「波田姆金的村莊」──俄國女皇凱薩琳二世的寵臣波田姆金(Potemkin)在女皇遊幸途中遍植精雅的農舍,只有前面一堵假牆,又徵集村姑穿著當地傳統服裝載歌載舞,一片昇平氣象。這美人想必引人注目慣了,毫不理會我們眈眈遙視,過了一會,迳自蹚水進棚去了。我這才微弱地噯呀了一聲,帶笑驚嘆。那青年得意地笑了。此地大概是美人多。一來早期移民本來是南國佳人,又有娶山地太太的高山族,至少是花蓮的阿美族比著名出美人的峇里人還要漂亮。我們沿著池邊走到一個棕櫚涼亭歇息,吃柚子。從來沒吃過這樣酸甜多汁的柚子,也許因為產地近,在上海吃到湖南柚子早已乾了。我望著地下欄杆的陰影裡一道道橫條陽光。剛才那彩色闊銀幕的一場戲猶在目前,疑幻疑真,相形之下,柚子味吃到嘴裡真實得使人有點詫異。同是邊城,香港不像台灣有一水之隔,不但接壤,而且返鄉探親掃墓的來來去去絡繹不絕,對大陸自然看得比較清楚。我這次分租的公寓有個大屋頂洋台,晚上空曠無人,悶來就上去走走,那麼大的地方竟走得團團轉。滿城的霓虹燈混合成昏紅的夜色,地平線外似有山外山遙遙起伏,大陸橫躺在那裡,聽得見它的呼吸。二房東太太是上海人,老是不好意思解釋他們為什麼要分租:「我們都是寄包裹寄窮了呀!」 他們每月寄給她婆家娘家麵條炒米鹹肉,肉乾筍乾,砂糖醬油生油肥皂,按季寄衣服。有一種英國製即融方塊雞湯,她婆婆狂喜地來信說它「解決了我們一天兩頓飯的一切問題。」砂糖他們用熱水沖了吃作為補品。她弟弟在勞改營,為了窩藏一個國特嫌犯;寫信來要藥片治他的腰子病與腿腫。她妹妹是個醫生,派到鄉下工作。 「她晚上要出診,鄉下地方漆黑,又高低不平,她又怕蛇──女孩子不就是這樣。」她抱歉的聲口就像是說她的兩個女兒佔用浴室時間太長,「女孩子不就是這樣。」 我正趕上看見他們一次大打包。房東太太有個親戚要回去,一個七十來歲的老太太,可以替他們帶東西。她丈夫像牛仔表演捉小牛,用麻繩套住重物,掙扎得在地板上滿地滾。房東太太烤了隻蛋糕,又燉了一鍋紅燒肉。 「鍋他們也用得著,」她說。 「一鍋紅燒肉怎麼帶到上海?」我說。 「凍結實了呀。火車像冰箱一樣。」 她天亮就起來送行,也要幫著拎行李通過羅湖邊境的檢查。第二天她一看見我就叫喊起來:「哈呀!張小姐,差點回不來嘍!」 「噯呀,怎麼了?」 「嚇咦呀!先不先,東西也是太多。」她聲音一低,用串通同謀的口氣。 「也是這位老太,她自己的東西實在多不過。整桶的火油,整箱的罐頭,壓成板的鹹魚裝箱,衣裳被窩毯子,鍋呀水壺,樣樣都有,夠賠嫁擺滿一幢房子的。關卡上的人不耐煩起來了。後來查到她皮夾子裡有點零錢,人民票,還是她上趟回來帶回來的,忘了人民票不許帶出來的。夥咦!這就不得了了。『這是哪來的?哈?』嗯,『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找上我了:『你是什麼人?啊?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哈?你在這幹什麼,啊?』」房東太太虎起一張孩兒面,豎起一雙吊梢眼,吼出那些「啊」「哈」。 「噯呀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來送行的──心裡嚜一直急得要死。」她皺著眉嘖的一聲,又把聲音一低,竊竊私語道:「這位老太有好幾打尼龍襪子縫在她棉袍裡。」 「帶去賣?」 「不是,去送禮。女人穿在長袴裡。」 「──看都看不見!」 「不是長統的。」她向她小腿上比劃了一下。 「送給幹部太太。她總喜歡誰都送到。好能幹呵,老太。她把香港拍的電影進口。給高幹看的。要這麼些錢幹什麼?哈?七十歲了,又沒兒女,哈?」她笑了。這時候正是大躍進後大饑荒大逃亡,五月一個月就有六萬人衝出香港邊界。大都是鄰近地帶的鄉民。向來是農民最苦,也還是農民最苦。十年前我從羅湖出境的時候,看見鄉下人挑著擔子賣菜的可以自由出入,還羨慕他們。我們火車上下來的一群人過了羅湖橋,把證件交給鐵絲網那邊的香港警察。拿了去送到個小屋去研究,就此音信杳然。正是大熱天,我們站在太陽地裡等著。這香港警察是個瘦長的廣東靚仔,戴著新款太陽眼鏡,在大陸來的土包子眼中看來奇大的墨鏡,穿的製服是短袖襯衫,百慕達短袴,燙得摺痕畢挺,看上去又涼爽又倔傲,背著手踱來踱去。中共站崗的兵士就在我們旁邊,一個腮頰圓鼓鼓的北方男孩,穿著稀皺的太大的製服。大家在灼熱的太陽里站了一個鐘頭之後,那小兵憤怒地咕嚕了一句,第一次開口:「讓你們在外頭等著,這麼熱!去到那邊站著。」他用下頦略指了指後面一箭之遙,有一小塊陰涼的地方。我們都不朝他看,只稍帶微笑,反而更往前擠近鐵絲網,彷彿唯恐遺下我們中間的一個。但是仍舊有這麼一剎那,我覺得種族的溫暖像潮水沖洗上來,最後一次在身上沖過。我學生時代的香港,自從港戰後回上海,廢學十年,那年再回去,倒還沒怎麼改變,不過校園後面小山上的樹長高了,中間一條磚砌小徑通向舊時的半山女生宿舍,比例不同了,也有點「面熟陌生」。我正眼都沒看它一眼,時間的重量壓得我抬不起頭來,只覺得那些拔高了的小杉樹還有點未成年人的伶仃相,一個個都是暗綠的池中暗綠的噴泉向白色的天上射去,噝噝嘩嘩地上升,在那一剎那間已經把我拋下很遠,縮小了而清晰異常,倒看的望遠鏡中人,遠遠的站在地下。沒等這畫面成形,我早已轉身走開了。這次別後不到十年,香港到處在拆建,郵筒半埋在土裡也還照常收件。造出來都是白色大廈,與非洲中東海洋洲任何新興都市沒什麼分別。偶有別出心裁的,抽屜式洋台淡橙色與米黃相間,用色膽怯得使人覺得建築師與畫家真是老死不相往來約兩族。想必滿山都是白色高樓,半山的杜鵑花早砍光了。我從來沒問起。其實花叢中原有的二層樓薑黃老洋房,門前洋


其實花叢中原有的二層樓薑黃老洋房,門前洋台上被了漆的木柱欄杆,掩映在嫣紅的花海中,慘戚得有點刺目,但是配著碧海藍天的背景,也另有一種淒梗的韻味,免得太像俗豔的風景明信片。這種老房子當然是要拆,這些年來源源不絕的難民快把這小島擠坍了,怎麼能不騰出地方來造房子給人住?我自己知道不可理喻,不過是因為太喜歡這城市,兼有西湖山水的緊湊與青島的整潔,而又是離本土最近的唐人街。有些古中國的一鱗半爪給保存了下來,唯其近,沒有失真,不像海外的唐人街。這次來我住在九龍,難得過海,怕看新的渡輪碼頭,從前光潤的半舊棗紅橫條地板拆了,換了水泥地。本來一條長廊伸出海中,兩旁隔老遠才有一張玻璃盒裝的廣告畫,冷冷清清介紹香煙或是將上映的影片。這麼寶貴的廣告空閒,不予充分利用,大有諧星的 throwing line 的風度──越是妙語越是「白扔掉」,不經意地咕噥一聲,幾乎聽不清楚。那一份閒逸我特別欣賞。相形之下,新蓋的較大的水泥建築粗陋得慘不忍觀。我總是實在非過海不可,才直奔那家店鋪,目不斜視。這樣□□,目然見聞很少。但是看來南下的外省人已經同化了。孩子們在學校裡說廣東話,在家裡也不肯講任何其他方言,正好不與父母交談,別處的十幾歲的人也許會羨慕他們有這藉口。耶誕節他們跟同學當面交換聖誕卡片。社會上不是教徒也都慶祝,送禮,大請客。報上十三妹寫的專欄有個讀者來信說:「我今年十九歲。」一年前她父親帶她從華北逃出來,一路經過無數艱險,最後一程子路乘小船到澳門,中途被中共射擊,父親用身體遮著她,自己受了重傷,死在澳門的醫院裡。她到了香港,由父親的一個朋友給找了個小事,每個月約有一百元港幣,只夠租一個床位,勉強存活。 「全香港只有我不過聖誕節,」她信上說。 「請告訴我我是不是應當回大陸去。」 十三妹怎樣回答的,不記得了,想必總是勸勉一番。我的反應是漫畫上的火星直爆,加上許多「!」與「#」,不管「#」在這裡是代表什麼,當然也不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在封閉的社會裡,年青人的無知,是外間不能想像的。連父母在家裡有許多話也都不敢說,怕萬一被子女檢舉。一到了香港的花花世界,十九歲的女孩正是愛美的年齡,想裝飾自己的慾望該多強烈。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是真寧可回到「大家沒得」的地方,少受點痛苦。不過一路出來,沒有糧票路條,不靠親友幫忙決走不了這麼遠。一回去追究起來,豈不害了這些恩人?我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故事,緊張,悲壯,對人性有諷刺性的結局。可惜我不會寫。臨走我有個親戚約了在香港飯店見一面,晚上七點半在大廳上泡壺紅茶,叫了一盤小蛋糕。談了一會,出來也才八點多。我得要買點廉價金飾帶回去送人,聽說就在後面一條街上就有許多金鋪,開到很晚,順便去一趟。在飯店門口作別,不往天星碼頭走,需要□□。表姑父聽我說還要買東西,有點錯愕,但是顯然覺得我也算是個老香港了,不便說什麼,略一點頭呵腰,就在燈光黯淡的門廊裡一轉彎消失了身影。我循著門廊兜過去,踏上坡斜的後街往上爬,更黑洞洞起來,一個人影子都不見。香港也像美國了,一到了晚上,營業區就成了死城,行人絕跡,只有汽車風馳電掣來往。這青石板山道斜度太陡,不通車,就一片死寂。到底是中環,怎麼這麼黑?我該不是第一次發現我有夜盲症,但還是不懂怎麼沒走過幾家門面,頓時兩眼漆黑。小時候天色黃昏還在看書,總聽見女傭喊叫:「再看要雞茅(盲?)子眼啦!」「開了燈不行嗎?」「開了燈也是一樣!」似乎是個禁忌的時辰。只知道狗的視力不佳,雞是天一黑就看不見了?也許因此一到晚上「雞棲於塒」,必須回到雞窩去。照理在光線不足的地方看書,只會近視。黃昏的時候看書就得夜盲症,那是個禁忌的時辰,彷彿全憑□想,不科學。但是事實是我傍晚下台階就看不清楚梯級,戴著眼鏡也沒用。不過一向沒注意,這下子好了──正趕著這時候壯著膽子不去想香港那些太多的路劫的故事,索性瞎了眼亂闖,給捅一刀也是自討的。都怪我不肯多跑一趟,怕過海,要兩次並一次,這麼晚才去買東西。誰叫你這樣感傷起來,我對自己說。就有那麼些感情上的奢侈!怕今昔之感,就不要怕匝頸路劫。活該!道旁該都是匹舊式小店,雖然我這次回來沒來過。樓上不會不住人,怎麼也沒有半點燈光?也是我有點心慌意亂,只顧得腳下,以及背後與靠近的一面隨時可能來的襲擊,頭上就不理會了,沒去察看有沒有樓窗漏出燈光,大概就有也稀少微弱,而且靜悄悄的聲息毫無。要防街邊更深的暗影中竄出人來,因此在街心只聽見石板路□□□的腳步聲。古老的街道沒有騎樓,□直,平均地往上斜,相當闊,但是在黑暗中可寬可窄,一個黑胡同。預期的一拳一腳,或是一撞,腦後一悶棍,都在蓄勢躍躍欲試,似有若無在黑暗中像風吹著柔軟的氣球面,時而貼上臉來,又偶一拂過頭髮,擦身而過,僅只前前後後虛晃一招。這不是擺綢布攤的街嗎?方向相同,斜度相同。如果是的,當然早已收了攤子,一點痕跡都不留。但是那故鄉氣的市集,現在的香港哪還會有?現在街上擺地攤的只有大陸帶出來的字畫,掛在牆上。事隔二十年,我又向來不認識路,忘了那條街是在娛樂戲院背後,與這條街平行。但是就在這疑似之間,已經往事如潮,四周成為喧鬧的鬼市。攤子實在擁擠,都向上發展,小車櫃上豎起高高的桿柱,掛滿衣料,把沿街店面全都擋住了。在人叢裡擠著,目不暇給。但是我只看中了一種花布,有一种红封套的玫瑰紅,鮮明得烈日一樣使人一看就瞎了眼,上面有圓圓的單瓣淺粉色花朵。用較深的粉紅密點代表陰影。花下兩片並蒂的黃綠色小嫩葉子。同樣花還有碧綠地子,同樣的粉紅花,黃綠葉子;深紫地子,粉紅花,黃綠葉子。那種配色只有中國民間有。但是當然,非洲人穿的曠野原始圖案的花布其實來自英國曼徹斯特的紡織廠──不過是針對老非洲市場,投其所好。英國人仿製的康熙青花瓷幾可亂真。但是花洋布不會掉色。與我同去的一個同學用食指蘸了唾沫試過了。是土布。我母親曾經喜歡一種印白竹葉的青布,用來做旗袍,但是那白竹葉上膩著還沒掉光的石膏,藏青地子沾著點汗氣就掉色,皮膚上一塊烏青像傷痕。就我所知,一九三○年間就剩這一種印花土布了。香港這些土布打哪來的?如果只有廣東有,想必總是廣州或是附近城鎮織造的。但是誰穿?香港山上砍柴的女人也跟一切廣東婦女一樣一身黑。中上等婦女穿唐裝的,也是黑香雲紗衫袴,或是用夏季洋服的淺色細碎小花布。 □區與中環沒有嬰兒,所以一時想不到。買了三件同一個花樣的實在無法在那三個顏色裡選擇一種──此外也是在這攤子上,還買了件大紅粉紅二色方勝圖案的白絨布,連我也看得出這是嬰兒襁褓的料子。原來這些鮮豔的土布是專給乳嬰做衣服的,稍大就穿童裝了。在清初「十三行」時代──十三個洋行限設在一個小島上,只准許廣州商人到島上交易──是唯一接近外國的都市,至今還有炸火腿三明治這一味粵菜為證。他們特有的這種土布,用密點繪花瓣上的陰影,是否受日本的影響?我只知道日本衣料設計慣用密圈,密點不確定。如果相同,也該是較早的時候從中國流傳過去的,因為日本的傳統棉布向來比較經洗,不落色,中國學了繪圖的技巧,不會不學到較進步的染料。看來這種花布還是南宋遷入廣東的難民帶來的,細水長流,不絕如縷,而且限給乳嬰穿。我從前聽我姑姑說:「天津鄉下女人穿大紅扎腳袴子,真噁心!」那風沙撲面的黃土平原上,天津近海,想必海風掃蕩下更是荒瘠不毛之地。人對色彩的渴望,可想而知。但看傳統建築的朱欄,朱門,紅樓,丹樨,大紅漆柱子,顯然中國人是愛紅的民族。 ──雖說「大紅大綠」,綠不過是陪襯,因為講究對稱。幾乎從來沒有單獨大塊的綠色的──但是因為衣服比房舍更接近個人,大紅在新房新婦之外成了禁條。當時親戚家有個年紀大的女僕,在上海也仍舊穿北方的紮腳袴。 「老李婆的紮腳袴尿臊臭,」我姑姑也□□這笑話。老年人本來邋遢,幫傭生涯也一切馬虎,扎腳袴又聚氣。北邊鄉下缺水,天又冷,不大能洗澡。大紅棉袴又容易髒,會有黑隱隱的垢膩痕。也許是尿臊臭的聯想加上大紅袴子的挑逗性,使我姑姑看了噁心。唐宋的人物畫上常有穿花衣服的,大都是簡化的團花,可能並不忠實複製原來的圖案。衣服幾乎永遠是淡赭色或是淡青,石青,石綠。當然,這不是說這些沖淡的色調不是適合國畫的風格。從來沒有。是否是有一種不成文法的自我約束?中國固有的絲綢棉布都褪色,所以絕大多數的人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穿褪色的衣服,正如韓國的傳統服裝是白色,因為多山的半島物產不豐,出不起染料錢。中國古畫中人物限穿淡赭,石青,石綠,淡青,原來是寫實的,不過是褪了色的大紅大綠深青翠藍。中國人最珍愛的顏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紅男綠女」──並不是官員才穿大紅袍的。後人作畫墨守成規,於是畫中人穿那種沖淡的顏色。明末清初冒辟疆在回憶錄中寫董小宛「衣退紅衫」觀潮,眾人望之如凌波仙子。我一向以為「退紅」是最淡的粉紅,其實大概也就是淡赭色,不過身為名妓,她當然只穿新衣,是染就的淡赭紅,穿著更亭亭入畫。倒不是繪畫的影響,而是滿清入關,滿人不是愛紅的民族,清宮的建築與室內裝修的色調都趨向蒼□,上行下效,一方面物極必反,漢人本來也已穿厭了「鮮衣」。有這旬諺語:「若安佔,須帶三分孝。」白娘娘如果不是新寡,也就不可能一身白,成了她的招牌。 《海上花》裡的妓女大都穿湖色,也有穿魚肚白,「竹根青」(泛背的淡黃褐色)的;小家碧玉趙二寶與她哥哥都穿月白。書中喪禮佈置用湖色月白。顯然到了晚清,上海的妓院與附近一帶的小戶人家已經沒這些忌諱了。鮮豔的色彩只有保守性的鄉農仍舊喜愛,淪為沒有紀錄的次文化。此外大紅大綠只存在於婚禮中,而婚禮向來是古代習俗的廢紙簍,「兒女□□□」中安志節的考據,也都是當時已經失傳的□節了。 「洞房」這名詞甚至於上溯到穴居時代,想必後來有了房屋,仍舊照上代的習慣,送一對新人。到山洞中過夜。洞房又稱「青廬」,想必到了漢朝人煙稠密,安全清靜的山洞太少,就在宅院中用青翠的樹枝搭個小屋,仿效古人度夏或是行獵放牧的臨時房舍。從什麼時候起,連農民也摒棄鮮豔的色彩,只給嬰兒穿天津鄉下女人的大紅袴子。附近有一處婦女畫春宮為副業──我雖只知道楊柳青的年畫──都是積習相沿,同被視為陋俗。原因許是時裝不可抗拒的力量,連在鄉下,濃豔的彩色也終於過了時,嫌土頭土腦了。但是在這之前,宋明理學也已經滲透到社會基層,女人需要處處防閒,不得不韜光養晦,珍愛的彩色只能留給小孩穿。而在一九四○年的香港,連窮孩子也都穿西式童裝了,穿傳統花布的又更縮到吃奶的孩子。當時我沒想到這麼多,就只感到狂喜,第一次觸摸到歷史的質地──暖厚黏重,不像洋布爽脆──而又不像一件古董,微涼光滑的,無法在上面留下個人的痕跡;它自有它完整的亙古的存在,你沒份,愛撫它的時候也已經被拋棄了。而我這是收藏家在古畫上題字,只有更「後無來者」──衣料裁剪成衣服,就不能再屬於​​別人了。我拿著對著鏡子比來比去,像穿著一幅名畫一樣森森然,飄飄然。是什麼時候絕跡於中原與大江南北,已經不可考了。港戰後被我帶回上海,做了衣服穿,一般人除了覺得怪,並不注意,只有偶而個把小販看了似曾相識,凝視片刻,若有所悟,臉上浮出輕微的嘲笑。大概在鄉下見過類似的破布條子。當然沒穿多久就黯敗褪色了。像抓住了古人的衣角,只一會工夫,就又消失了。共產黨來了以後,我領到兩塊配給布。一件湖色的,粗硬厚重得像土布,我做了件唐裝喇叭袖短衫,另一件做了條雪青洋紗袴子。那是我最後一次對從前的人牽衣不捨。排隊登記戶口。一個看似八路軍的老幹部在街口擺張小學校的黃漆書桌,輪到我上前,他一看是個老鄉,略怔了怔,因似笑非笑問了聲:「認識字嗎?」 我點點頭,心裡很得意。顯然不像個知識份子。而現在,這些年後,忽然發現自己又在那條神奇的綢布攤的街上,不過在今日香港不會有那種鄉下趕集式的攤販了。這不正是我極力避免的,舊地重遊的感慨?我不免覺得冤苦。寧可冒身體發膚的危險去躲它,倒偏偏狹路相逢,而且是在這黑暗死寂的空街上,等於一同封死在鐵桶裡,再鍾愛的貓也會撕裂你的臉,抓瞎你的眼睛。幸而我為了提心吊膽隨時準備著被搶劫,心不在焉,有點麻木。而且正在開始疑心,會不會走錯路了?通到夜市金舖的橫街,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當然順著上坡路比較吃力,摸黑走又更費勁。就像是走了這半天了。正耐著性子,一步一步往前推進,忽然一抬頭看見一列日光光雪亮的平房高高在上,像個泥金畫卷,不過是白


正耐著性子,一步一步往前推進,忽然一抬頭看見一列日光光雪亮的平房高高在上,像個泥金畫卷,不過是白金,孤懸在黑暗中。因為是開間很小的店面房子,不是樓房。對街又沒有房舍,就像「清明上河圖」,更有疑幻疑真的驚喜。貨比三家不吃虧,我這家走到那家,櫃檯後少年老成的青年店員穿著少見的長袍──不知道是否為了招徠遊客──袖著手笑嘻嘻的,在他們這不設防城市裡,好像還是北宋的太平盛世。除了玻璃櫃裡的金飾,一望而知不是古中國。貨品家家都一樣,也許是我的幻覺,連店員也都一模一樣。我買了兩隻小福字頸飾串在細金鍊條上。歸途還是在黑暗中,不知道怎麼彷彿安全了點。其實他們那不設防城市的默契──如果有的話──也不會延展到百步外。剛才來的時候沒遇見,還是隨時可以冒出個人影來。但是到底稍微放心了點,而且眼睛比較習慣了黑暗。這才看到攔街有一道木柵門,不過大敞著,只見兩旁靠邊丈來高的卅字架。大概門雖設而長開。傳說賈寶玉淪為看街兵,不就是打更看守街門?更鼓宵禁的時代的遺跡,怎麼鹿港以外竟還有?從前買布的時候怎麼沒看見?那就還是不是這條街,真想不到,臨走還有這新發現。當然,也許是古□,不是古蹟。但是怎麼會保留到現在,尤其是這全島大拆建的時候?香港就是這樣,沒準。忽然空中飄來一縷屎臭,在黑暗中特別濃烈。不是倒馬桶,沒有刷馬桶的聲音。晚上也不是倒馬桶的時候。也不是有人在街上大便,露天較空曠,不會這樣熱呼呼的。那難道是店面樓上住家的一掀開馬桶蓋,就有這麼臭?而且還是馬可孛羅的世界,色香味俱全。我覺得是香港的臨去秋波,帶點安撫的意味,若在我憶舊的份上。在黑暗中我的嘴唇旁動著微笑起來,但是我畢竟笑不出來,因為疑心是跟它訣別了。發掘〈重訪邊城〉的過程 宋以朗/文 〈重訪邊城〉是怎麼樣發掘出來的?這件事是我經手的。首先,我要介紹自已。我的名字是宋以朗,我是宋淇〈林以亮〉和鄺文美的兒子。根據我家里人說,我父母與張愛玲早在五○年代結交好友。當時我年紀太小,所以我沒有任何回憶。在一九六一年秋天,張愛玲先訪台灣,再到香港。在香港期間,有幾個星期,張愛玲是住在我們家裡的,我記憶中的張愛玲,是一個高高的貴雅的上海女士。一九六八年,我放洋讀書,其後定居美國東岸,從此沒再見過張愛玲。一九九五年,張愛玲過世,我父母告訴我,張愛玲留了遺囑,將所有財產贈予他倆。當時我也沒有多想;一九九六年,我父親過世。二○○二年十二月,我母親中風。二○○三年一月,我返回香港長期照顧母親。回香港後,我發現家裡面有一箱箱的張愛玲資料,包括書信、文稿、日常觀察、語錄、簽語、證件等等。但那些資料沒有經過整理,所以我也不大明了內容情況。二○○七年,李安的電影「色,戒」上映,我這才重新閱讀家裡的張愛玲資料,找出有關〈色,戒〉的部份,並提供給媒體發表,我也因此逐漸明了張愛玲資料的大致狀況。這期間,香港大學要求提供有關「張愛玲,〈色,戒〉與香港大學」的資料,當時我從一堆三十四頁非常混亂的資料中,才找出一頁描述香港大學校園的資料。二○○七年十一月,母親逝世,我開始正式細心整理張愛玲的資料。當我重新閱讀那份三十四頁稿子的時候,我發現它其實是一篇完整的遊記──〈重訪邊城〉。文中作者提到坐飛機剛到台灣,有一個穿西裝的人問她:「你是李察.尼克遜太太?」我想起在張愛玲資料中看過英文版:〈You are Mrs. Richard Nixon? 〉原來那篇英文遊記是在一九六三年三月二十八日於美國雜誌《The Reporter》刊出的〈A Return To The Frontier〉。我小心比較〈A Return To The Frontier〉與〈重訪邊城〉,發現後者不是從英文版直接翻譯的,因為它新加了很多文字。 〈A Return To The Frontier〉在當時台灣的文學界,引起了極大的迴響,主要是因為張愛玲到台灣短期旅遊,她會見了王禎和,白先勇,王文興,陳若曦等人,一般反應對〈A Return To The Frontier〉不是甚佳,也許大家對「祖師奶奶」期望太高了,但僅僅一個星期的短期旅遊,不大可能啟發出什麼高知卓見,而且英文寫作也顯示不出張愛玲中文的真正功力。母親在去年過世後,我現在是張愛玲文學遺產的執行人,擔負著該不該讓〈重訪邊城〉出版的責任。第一個考慮的,應當是作者的意願。張愛玲的資料裡面,沒有提到過有關〈重訪邊城〉的事,所以我只能臆測:〈A Return To The Frontier〉在一九六三年刊出,而〈重訪邊城〉推斷是一九八二年以後才開始撰寫(因為文中引用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光華雜誌》中關於鹿港龍山寺的部份)。張愛玲也許知道了當年台灣讀者這方面對〈A Return To The Frontier〉的反應,耿耿於懷,以至二十年後再用中文還原原意,等於是回應當年台灣反應的一段情結。所以我是傾向出版。第二個考慮是文學價值。 〈重訪邊城〉的原稿有些混亂,可能因為還是初稿,未經修飾,不宜出版。我不是文學專家,所以我交給皇冠編輯,因為他們跟張愛玲合作四十多年,一定清楚「祖師奶奶」的標準。基於文學價值與歷史價值,他們對出版的態度是肯定的。這些就是〈重訪邊城〉公諸於世的原因。 (※按:《皇冠》二○○八年四月號。)

7月6日下午3:27
 
张爱玲遗作/重访边城(全文)
关于〈重访边城〉 ◎皇冠编辑部 一九六一年秋天,张爱玲先访台湾,再到香港。 一九六三年三月,张爱玲写下一篇英文游记〈A Return To The Frontier〉, 发表于美国杂志《The Reporter》,在当时台湾文学界,引起了极大的回响。 二○○七年十一月,张爱玲的遗产继承人宋以朗从家里面一箱箱的张爱玲资料中, 发现了一篇极为珍贵的文稿──〈重访边城〉, 那是根据张爱玲本人在台湾和香港的短期旅游经验,所写下的完整游记! 让人惊喜的是,它不是从英文版直接翻译,而是张爱玲重新写过的版本。 台湾和香港,在张爱玲眼中皆属「边城」, 透过她的眼睛,我们彷佛穿越时光, 看见了一个焕发着奇特生命力的台湾, 以及旧时香港色香味俱全的寻常生活。 ※编注:此份手稿由于年代久远,部分字迹已模糊难辨,为尊重作者,在此以空格代替。 -------------------------- 重访边城 我以前没到过台湾,但是珍珠港事变后从香港回上海, 乘的日本船因为躲避轰炸,航线弯弯扭扭的路过南台潜,不靠岸,远远的只看见个山。 倚在船舷上还有两三个乘客,都轻声呼朋唤友来看,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大声。 我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没敢走开一步, 怕错过了,知道这辈子不会再看见更美的风景了…… 张爱玲/文 我回香港去一趟,顺便弯到台湾去看看。在台北下飞机的时候,没预备有认识的人来接。我叫麦先生麦太太不要来,因为他们这一向刚巧忙。但是也可能他们托了别人来接机,所以我看见一个显然干练的穿深色西装的人走上前来,并不感到诧异。 「你是李察.尼克逊太太?」他用英语说。 我看见过金发的尼克逊太太许多照片,很漂亮,看上去比她的年龄年青二三十岁。我从来没以为我像她,而且这人总该认得出一个中国女同胞,即使戴着太阳眼镜。但是因为女人总无法完全不信一句谀词,不管多么显与事实不符,我立刻想起尼克逊太太瘦,而我无疑地是瘦。也许他当作她戴了黑色假发,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不是,对不起,」我说。 他略一颔首,就转身再到人丛中去寻找。他也许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黑黑的同字脸,浓眉低额角,皮肤油腻,长相极普通而看着很顺眼。 我觉得有点奇怪,尼克逊太太这时候到台湾来,而且一个人来。前副总统尼克逊刚竞选加州州长失败,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了句气话:「此后你们没有尼克逊好让你们踢来踢去了。」显然自己也以为他的政治生命完了。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怎么让太太到台湾来?即使不过是游历,也要避点嫌疑。不管是怎么回事,总是出了点什么差错,才只有这么一个大使馆华人干员来接她。 「你们可晓得尼克逊太太要来?」我问麦氏夫妇。他们到底还是来了。 「哦?不晓得。没听见说。」 我告诉他们刚才那人把我误认作她的笑话。麦先生没有笑。 「唔。」然后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有这么个人老是在飞机场接飞机,接美国名人。有点神经病。」 我笑了起来,随即被一阵抑郁的浪潮淹没了,是这孤岛对外界的友情的渴望。 一出机场就有一座大庙,正殿前一列高高的白色水泥台阶,一个五六十岁的太太相当费劲地在往上爬,裹过的半大脚,梳着髻,臃肿的黑旗袍的背影。这不就是我有个中学同班生的母亲? 麦先生正在问我「回来觉得怎么样?」我惊异地微笑,说:「怎么都还在这儿?当是都没有了嘛!」除了年光倒流的感觉,那大庙几乎直盖到飞机场里,也增加了时空的混乱。当时没想到,送行怕飞机失事,要烧香求菩萨保佑,就像渔村为了出海打渔危险,必定要有妈祖庙一样。 我以前没到过台湾,但是珍珠港事变后从香港回上海,乘的日本船因为躲避轰炸,航线弯弯扭扭的路过南台湾,不靠岸,远远的只看见个山。是一个初夏轻阴的下午,浅翠绿的欹斜秀削的山峰映在雪白的天上,近山脚没入白雾中。像古画的青绿山水,不过纸张没有泛黄。倚在船舷上还有两三个乘客,都轻声呼朋唤友来看,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大声。我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没敢走开一步,怕错过了,知道这辈子不会再看见更美的风景了。当然也许有更美的,不过在中国人看来总不如──没这么像国画。 轮船开得不快,海上那座山维持它固定的姿势,是否有好半天,还是不过有这么一会工夫,我因为实在贪看,唯恐下一分钟就没有了,竟完全没数,只觉得在注视,也不知道是注入还是注出,彷佛一饮而尽,而居然还在喝,还在喝,但是时时刻刻都可能发现衔着空杯。末了它是怎样远去或是隐没的,也不记得了,就那一个永远忘不了的印象。这些年后到台湾来,根本也没打听那是什么山。我不是登山者,也不想看它陆地上的背面。还是这样好。 「台北不美,不过一出城就都非常美,」麦先生在车上说。 到处是骑楼,跟香港一样,同是亚热带城市,需要遮阳避雨。罗斯福路的老洋房与大树,在秋暑的白热的阳光下树影婆娑,也有点像香港。等公车的男女学生成群,穿的制服乍看像童子军。红砖人行道我只在华府看到,也同样敝旧,常有缺砖。不过华盛顿的街道太宽,往往路边的两层楼店面房子太猥琐,压不住,四顾茫茫一片荒凉,像广场又没有广场的情调,不像台北的红砖道有温暖感。 麦氏夫妇知道我的脾气,也不特地请吃饭招待,只作了一些安排。要看一个陌生的城市,除了步行都是走马看花。最好是独行,但是像我这样不识方向的当然也不能一个人乱走。 午后麦太太开车先送麦先生上班,再带我到画家席德进那里去。麦太太是美国人,活泼泼地把头一摔,有点赌气地说:「他是我最偏爱的一个人。(He's my favorite person.)」 她在大门口楼梯脚下哇啦一喊,席先生打着赤膊探头一看,有点不好意思地去穿上衬衫再招呼我们上楼。楼上虽然闷热,布置得简单雅洁,我印象中原色髹漆的板壁很多,正是挂书的最佳背景。走廊就是画廊。我瞻仰了一会,太热,麦太太也没坐下就走了,席先生送她出去,就手陪我去逛街。 有席德进带着走遍大街小巷,是难求的清福。他默无一语,简直就像你一个人逍遥自在地散步,不过免除迷路的恐慌。钻进搭满了晾衣竿的狭巷,下午湿衣服都快干了,衣角偶而微凉,没有水滴在头上。盘花金色铁窗内望进去,小房间里的单人床与桌椅一览无余,浅粉色印花挂衣袋是美国没有的。好像还嫌不够近,一个小女孩贴紧了铁栅站在窗台上,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我们挨身走过。也许因为房屋经巧新建,像挤电梯一样挤得不郁塞,彷佛也同样是暂时的。 走过一个花园洋房,灰色砖墙里围着相当大的一块空地,有两棵大树。 「这里有说书的。时候还没到,」他说。 想必是露天书场,藤椅还没搬出来。比起上海的书场来,较近柳敬亭原来的树下或是茶馆里说书。没有粽子与苏州茶食,茶总有得喝?要经过这样的大动乱,才摆脱了这些黏附物──零食:雪亮的灯光下,两边墙上橱窗一样大小与位置的金框大镜,一路挂到后座,不但反映出台上的一颦一笑,连观众也都照得清清楚楚。大概为了时髦妓女和姨太太们来捧场,听完了一档刚下场就袅袅婷婷起身离去,全场瞩目,既出风头又代作广告。 经过一座庙,进去随喜。这大概是全世界最家常的庙宇,装着日光灯,挂着日历。香案上供着蛋杯──吃煮蛋用的高脚小白磁杯,想是代替酒盅。拜垫也就用沙发上的荷叶边软垫,没有蒲团。墙上挂着个木牌写着一排排的姓名,不及细看,不知是不是捐钱盖庙的施主。 祀的神中有神农,半裸,深棕色皮肤,显然是上古华南居民,东南亚人的远租。神农尝百草,本来草药也大都是南方出产,北边有许多都没有。草药发明人本来应当是华南人。──是否就是「南药王」?──至于民间怎么会知道史前的华南人这么黑,只能归之于种族的回忆,浩如烟海的迷茫模糊的。我望着那长方脸黝黑得眉目不清的,长身盘腿坐着的神农,败在黄帝手中的蚩尤的上代,不禁有一种森森然的神秘感,近于恐惧。 神案上花瓶里插着塑胶线组成的镂空花朵。又插着一大瓶彩纸令旗,过去只在中秋节的香斗上看见过。该是道教对佛寺的影响。神殿一隅倚着搭戏台用的木材。 下一座庙是个古庙──当然在台北不会太古老。灰色的屋瓦白苍苍的略带紫蓝,色调微妙,先就与众不同。里面的神像现代化得出奇,大头,面目狰狞,帽子上一颗大绒球横斜,武生的戏装;身材极矮,从俯视的角度压缩了。与他并坐的一位索性没有下半身。同是双手搁在桌上,略去下肢的一个是高个子,躯干拉长了,长眉直垂到腮颊上。这决不是受后期印象派影响的现代雕塑,而是当年影响马蒂斯的日本版画的表亲或祖先。日本吸收中国文化,如汉字就有一大部份是从福建传过去的。闽南塑像的这种特色,后来如果失传了,那就是交通便利了些之后,被中原的主流淹没了。(注) ※注:鹿港龙山寺未经翻修,还是古朴的原貌。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光华杂志有它一个守护神的彩色照片,凶恶的朱红脸,不屑地撇着嘴,厚嘴唇占满了整个下颏。同年十二月时报周刊二五一期有题作「待我休息」的照片,施安全摄:两个抬出巡行的神将中途倚墙小憩,一白一黑,一高一矮。颀长穿白袍的一个,长眉像刷子一样掩没了一对黑洞洞的骷髅眼孔;是八字眉,而八字的一撇往下转了个弯,垂直披在面颊上,如同鬓发。矮黑的一个,脸黑得发亮,撇着嘴冷笑,露出一排细小的白牙,两片薄薄的红唇却在牙齿下面抿得紧紧的──颠倒移挪得不可思议。局部的歪曲想必是闽南塑像独特的作风。地方性艺术的突出发展往往不为人注意,像近年来南管出国,获得法国音乐界的剧赏,也是因为中国历史上空前的变局,才把时代的水银灯拨转到它身上。※ 下首大玻璃柜里又有只淡黄陶磁怪龙,上颏奇长,长得像食蚁兽,如果有下颏,就是鳄鱼了,但是缺下颏,就光吐出个舌头。背上生翅,身子短得像四脚蛇。创造怪兽,似乎殷周的铜器之后就没有过? 这么许多疑问,现成有行家在侧,怎么不请教一声?彷佛有人说过,发问也要学问。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过看着有点奇怪而已,哪问得出什么。连庙名没看清楚,也都没问是什么庙。多年后根据当时笔记作此文,席德进先生已经去世,要问也没处问了。那天等于梦游症患者,午睡游台北。反正那庙不会离席先生寓所太远,不然我也走不动。 麦家这两天有远客住在他们家,替我在山上的日式旅馆定了个房间,号称「将军套房」,将军上山来常住的。进房要经过一连串的小院子,都有假山石与荷池,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子都不见。在房中只听见黄昏细雨打着芭蕉,还有就是浴室里石狮子嘴里流出的矿泉,从方柜形水泥浴缸口漫出来,泊泊溅在地上。房间里榻榻米上摆着藤家具。床上被单没换,有大块黄白色的浆硬的水渍。显然将军不甘寂寞。如果上次住在这里的是军人。我告诉自已不要太挑剔,找了脚头一块干净土蜷缩着睡,但是有臭虫。半夜里还是得起来,睡在壁龛的底板上──日式客厅墙上的一个长方形浅洞,挂最好的画,摆最好的花瓶的地方。下缘一溜光滑的木板很舒服,也不太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女服务生进来铺床,找不到我,吓了一大跳。 幸而只住了一夜。麦家托他们的一个小朋友带我到他家乡花莲观光,也是名城,而且有高山族人。 一下乡,台湾就褪了皮半卷着,露出下面较古老的地层。长途公共汽车上似乎全都是本省人。一个老妇人扎着地中海风味的黑布头巾、穿着肥大的清装袄袴,戴着灰白色的玉镯──台玉?我也算是还乡的复杂的心情变成了纯粹的观光客的游兴。 替我做向导的青年不时用肘弯推推我,急促地低声说:「山地山地!」 我只匆匆一瞥,看到一个纤瘦的灰色女鬼,颊上刺青,刻出蓝色胡须根根上翘,翘得老高,背上背着孩子,在公路旁一爿店前流连。 「山地山地!」 吉卜西人似的儿童,穿着破旧的T恤,西式裙子,抱着更小的孩子。 「有日本电影放映的时候,他们都上城来了,」他说。 「哦?他们懂日文?」 「说得非常好。」 车上有许多乘客说日语。这都是早期中国移民,他们的年青人还会说日文的多得使人诧异。 公共汽车忽然停了,在一个「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地方。一个壮硕的青年跳下车去,车掌也跟着下去了。忽然打起架来,两人在地下翻滚。蓝天下,道旁的作物像淡白的芦梗矮篱似的齐臻臻约有二尺高。 「契咖茹哟!契咖茹哟!(搞错了哟!)」那青年在叫喊。 司机也下去了,帮着打他。 大概此地民风强悍。一样是中国人,在香港我曾经看见一个车掌跟着一个白坐电车的人下去,一把拉住他的西装领带,代替从前的辫子,打架的时候第一先揪的。但是那不过是推推搡搡辱骂恫吓,不是真动武。这次我从台湾再去香港,有个公车车掌被抓进警察局,因为有个女人指控他用车票打孔机打她。──他们向来总是把那件沉重的铁器临空扳得轧轧响,提醒大家买票。──那也还不是对打。香港这一点是与大陆一致的,至少是提倡「武斗」前的大陆。 这台湾司机与车掌终于放了那青年,回到车上来。 「他们说这人老是不买票,总是在这儿跳下去,」我的青年朋友把他们的闽南话译给我听。 挨打的青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的美军剩余物资的茶褐色衬衫撕破了。公车开走了,开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向它立正敬礼。他不会在日据时代当过兵,年纪不够大,但是那种奇异的敬意只有日本有。 观光客大都就看个教堂,在中国就是庙了。花莲的庙比台北还更家庭风味,神案前倚着一辆单车,花瓶里插着鸡毛掸帚。装置得高高的转播无线电放送着流行音乐。后院红砖阑干砌出工字式空花格子,衬着芭蕉,灯影里偶有一片半片蕉叶碧绿。后面厨房里昏黄的灯下,墙上挂着一串玲珑的竹片锁链,蒸馒头用的。我不能想像在蒸笼里怎么用,恨不得带回去拿到高级时装公司去推销,用作腰带。纯棉的瑞士花布如果乱红如雨中有一抹竹青,响应竹制衣带,该多新妍可喜! 花莲城隍庙供桌上的暗红漆筊杯橡一副猪腰子。浴室的白磁砖墙。殿前方柱与神座也是白磁砖。横挡在袖案前的一张褪色泥金雕花木板却像是古物中的精品。又有一对水泥方柱上刻着红字对联。忽然一抬头看见黑洞洞的天上半轮凉月──原来已经站在个小院子里。南中国的建筑就是这样紧凑曲折,与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大不相同。月下的别院,不禁使人想起无数的庵堂相会的故事。 此地的庙跟台北一样,供香客插烛的高脚蜡台上都没装铁签──那一定是近代才有的。台湾还是古风,山字架的下截补换了新木,更显出上半的黯黑旧白木棍棒的古拙。有的庙就在木架上架只小藤箩,想必箩中可以站满蜡烛──一只都没有,但是揣度木架的部位与高矮,不会不是烛台。因陋就简,还是当初移民的刻苦的遗风。 还有一个特点是神像都坐在神龛外,綉幔前面。乍看有点看不惯,太没掩蔽,彷佛丧失了几分神秘庄严。想来是神像常出巡,抬出抬进,天气又热,挥汗出力搬扛的人挨挨擦擦,会污损丝绸帐幔。我看见过一张照片上,庙门外挤满了人,一个穿白汗背心的中年男子笑着横抱着个长须神像,脸上的神情亲切,而彷佛不当桩事,并不肃然。此地的神似乎更接近人间,人比在老家更需要神,不但背乡离井,同荒械斗「出草」也都还是不太久以前的事,其间又还经过五十年异族的统治,只有宗教是还是许可的。这里的人在时间空间上都是边疆居民,所以有点西部片作风。我想起公共汽车旁的打斗。 花莲风化区的庙,荷叶边拜垫上镶着彩色补钉图案,格外女性化些。有一只破了的,垫在个大缸底下。高僧坐化也是在缸中火葬的,但是这里的缸大概是较日常的用途。缸上没有木盖,也许还是装自来水前的水缸。香案前横幅浮雕板上嵌满碎珊瑚枝或是海滩石子作背景。日光灯的青光下,綉花神幔上包着的一层玻璃纸闪闪发光。想必因为天气潮湿,怕丝绸腐烂。 夜间没有香客,当然是她们正忙的时候。殿外大声播送爵士乐,更觉冷冷清清。廊下一群庙祝高坐在一个小平台上,半躺在藤椅上翘着脚喝茶谈天。殿侧堆着锣鼓乐器,有一面大鼓上写着「特级」二字。 附近街上一座简陋的三层楼木屋,看上去是新造的,独门独户站在一小块空地上,门口挂着「甲种妓女户」门牌。窗内灯光雪亮,在放送摇滚乐。靠桥直挺挺两只木椅,此外一无所有。两个年青的女人穿着短旗袍,长头发披在背上,彷佛都是大眼睛高个子高胸脯,足有国际标准,与一个男子在跳摇滚舞。男子近中年了,胖胖的,小眼睛,有点猪相,拱着鼻子,而面貌十分平凡,穿着米色拉链夹克,随和地舒手舒脚,至多可以说跟得上。但是此地明明不是舞校,也许是他们自己人闲着没事做广告。 二等妓院就没有这么纯洁了。公共食堂大观园附设浴堂,想也就是按摩院,但是听说是二等妓院。楼下一排窗户里,有一张藤躺椅上铺着条毛巾被,通内室的门里有个大红织锦缎长旗袍的人影一闪。这样衣冠齐整怎么按摩?似乎与大城市的马杀鸡性质不同。 另一个窗户里有个男子裸体躺在藤椅上,只盖块大毛巾。又有个窗户里,一个人伛偻着在剪脚趾甲。显然不像大陆上澡堂子里有修脚的。既然是自理,倒不省点钱在家里剪,而在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候且忙着去剪脚趾甲。虽然刚洗过澡指甲软些容易剪,也是大杀风景的小小豪举。 这一排窗户不知是否隔成小室的统间,下半截墙漆成暗绿色,上半截奶油色,壁上有只老式挂钟。楼下大敞着门,门前停着许多单车,歪歪斜斜互相偎倚着叠放。大门内一列深棕色柜台,像旅馆或医院挂号处。墙壁也漆成同样的阴暗的绿色,英美人称作「医院绿」的。 大概因为气候炎热需要通风,彷佛没有窗帘这样东西,一律开放展览。小电影院也只拉上一半铁门,望进去黑洞洞的一直看到银幕与两旁的淡绿色舞台幕。 风化区的照相馆门口高高下下挂满妓女的照片,有的学影星张仲文长发遮住半边脸,有的像刘琦,都穿着低领口夜礼服。又有同一人两张照片叠印的,清末民初盛行的「对我图」。 夜游后,次日再去看古屋。本地最古老的宅第是个二层楼红砖屋,正楼有飞檐,山墙上镶着湖绿陶磁挖花壁饰,四周簇拥着淡蓝陶磁小云朵。两翼是平房。场院很大,矮竹篱也许是后添的。院门站得远远的,是个小牌楼,上有飞檐,下面一对红砖方柱。 台湾彷佛一直是红砖,大概因为当地的土质。大陆从前都是青砖,其实是深灰色,可能带青灰。因为中国人喜爱青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迳称为青砖。红砖似是外来的,英国德国最普遍的,条顿民族建筑的特色。在台湾,红砖配上中国传统的飞檐与绿磁壁饰,于不调和中别有一种柔艳憨厚的韵味。 有个嘉庆年间的庙,最由的一翼封闭了,一扇门上挂着木牌,上写「办公处Office」。侧面墙上有个书卷形小窗,两翼各嵌一只湖绿陶磁挖花壁饰作窗棂,中央的一枚想必砸破了,换装三根原木小棍子,也已经年深月久了,予人的感觉是原有的,整个的构图倒更朴拙有致。 又有一幢老屋,普通的窗户也用这种八角形绿磁挖花壁饰作窗棂,六只叠成两行。后加同色木栅保护,褪色的淡蓝木栅也仍旧温厚可爱,没有不调和。 小巷里,采茶叶的妇人背着孩子在门前平台上席地围坐,大家合捧着个大扁蔑篮,不住地晃动着。篮子里黑色的茶叶想必是乌龙,茶香十步外特别浓。另一家平台上堆满了旧车胎。印度也常有这种大门口的平台。 年青的朋友带我来到一处池塘,一个小棕榈棚立在水心。碧清的水中偶有两丛长草倒影。是农场还是渔塭?似乎我的导游永远都是沉默寡言,我不知道怎么也从来不问。 有个长发女郎站在亮蓝的水里俯身操作,一件橙黄桔绿的连衫裙卷到大腿上;面貌身材与那两个甲种妓女同一类型,不过纤巧清扬。除了电影里,哪有这等人物这身打扮作体力劳动的?如果我是贵宾来参观,就会疑心是「波田姆金的村庄」──俄国女皇凯萨琳二世的宠臣波田姆金(Potemkin)在女皇游幸途中遍植精雅的农舍,只有前面一堵假墙,又徵集村姑穿着当地传统服装载歌载舞,一片升平气象。 这美人想必引人注目惯了,毫不理会我们眈眈遥视,过了一会,迳自蹚水进棚去了。我这才微弱地嗳呀了一声,带笑惊叹。那青年得意地笑了。 此地大概是美人多。一来早期移民本来是南国佳人,又有娶山地太太的高山族,至少是花莲的阿美族比著名出美人的峇里人还要漂亮。 我们沿着池边走到一个棕榈凉亭歇息,吃柚子。从来没吃过这样酸甜多汁的柚子,也许因为产地近,在上海吃到湖南柚子早已干了。我望着地下栏杆的阴影里一道道横条阳光。刚才那彩色阔银幕的一场戏犹在目前,疑幻疑真,相形之下,柚子味吃到嘴里真实得使人有点诧异。 同是边城,香港不像台湾有一水之隔,不但接壤,而且返乡探亲扫墓的来来去去络绎不绝,对大陆自然看得比较清楚。我这次分租的公寓有个大屋顶洋台,晚上空旷无人,闷来就上去走走,那么大的地方竟走得团团转。满城的霓虹灯混合成昏红的夜色,地平线外似有山外山遥遥起伏,大陆横躺在那里,听得见它的呼吸。 二房东太太是上海人,老是不好意思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分租:「我们都是寄包裹寄穷了呀!」 他们每月寄给她婆家娘家面条炒米咸肉,肉乾笋乾,砂糖酱油生油肥皂,按季寄衣服。有一种英国制即融方块鸡汤,她婆婆狂喜地来信说它「解决了我们一天两顿饭的一切问题。」砂糖他们用热水冲了吃作为补品。她弟弟在劳改营,为了窝藏一个国特嫌犯;写信来要药片治他的腰子病与腿肿。她妹妹是个医生,派到乡下工作。「她晚上要出诊,乡下地方漆黑,又高低不平,她又怕蛇──女孩子不就是这样。」她抱歉的声口就像是说她的两个女儿占用浴室时间太长,「女孩子不就是这样。」 我正赶上看见他们一次大打包。房东太太有个亲戚要回去,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可以替他们带东西。她丈夫像牛仔表演捉小牛,用麻绳套住重物,挣扎得在地板上满地滚。房东太太烤了只蛋糕,又炖了一锅红烧肉。 「锅他们也用得着,」她说。 「一锅红烧肉怎么带到上海?」我说。 「冻结实了呀。火车像冰箱一样。」 她天亮就起来送行,也要帮着拎行李通过罗湖边境的检查。第二天她一看见我就叫喊起来:「哈呀!张小姐,差点回不来喽!」 「嗳呀,怎么了?」 「吓咦呀!先不先,东西也是太多。」她声音一低,用串通同谋的口气。「也是这位老太,她自己的东西实在多不过。整桶的火油,整箱的罐头,压成板的咸鱼装箱,衣裳被窝毯子,锅呀水壶,样样都有,够赔嫁摆满一幢房子的。关卡上的人不耐烦起来了。后来查到她皮夹子里有点零钱,人民票,还是她上趟回来带回来的,忘了人民票不许带出来的。伙咦!这就不得了了。『这是哪来的?哈?』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找上我了:『你是什么人?啊?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哈?你在这干什么,啊?』」房东太太虎起一张孩儿面,竖起一双吊梢眼,吼出那些「啊」「哈」。「嗳呀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来送行的──心里嚜一直急得要死。」她皱着眉啧的一声,又把声音一低,窃窃私语道:「这位老太有好几打尼龙袜子缝在她棉袍里。」 「带去卖?」 「不是,去送礼。女人穿在长袴里。」 「──看都看不见!」 「不是长统的。」她向她小腿上比划了一下。「送给干部太太。她总喜欢谁都送到。好能干呵,老太。她把香港拍的电影进口。给高干看的。要这么些钱干什么?哈?七十岁了,又没儿女,哈?」她笑了。 这时候正是大跃进后大饥荒大逃亡,五月一个月就有六万人冲出香港边界。大都是邻近地带的乡民。向来是农民最苦,也还是农民最苦。十年前我从罗湖出境的时候,看见乡下人挑着担子卖菜的可以自由出入,还羡慕他们。我们火车上下来的一群人过了罗湖桥,把证件交给铁丝网那边的香港警察。拿了去送到个小屋去研究,就此音信杳然。正是大热天,我们站在太阳地里等着。这香港警察是个瘦长的广东靓仔,戴着新款太阳眼镜,在大陆来的土包子眼中看来奇大的墨镜,穿的制服是短袖衬衫,百慕达短袴,烫得摺痕毕挺,看上去又凉爽又倔傲,背着手踱来踱去。中共站岗的兵士就在我们旁边,一个腮颊圆鼓鼓的北方男孩,穿着稀皱的太大的制服。大家在灼热的太阳里站了一个钟头之后,那小兵愤怒地咕噜了一句,第一次开口:「让你们在外头等着,这么热!去到那边站着。」他用下颏略指了指后面一箭之遥,有一小块阴凉的地方。 我们都不朝他看,只稍带微笑,反而更往前挤近铁丝网,彷佛唯恐遗下我们中间的一个。但是仍旧有这么一刹那,我觉得种族的温暖像潮水冲洗上来,最后一次在身上冲过。 我学生时代的香港,自从港战后回上海,废学十年,那年再回去,倒还没怎么改变,不过校园后面小山上的树长高了,中间一条砖砌小径通向旧时的半山女生宿舍,比例不同了,也有点「面熟陌生」。我正眼都没看它一眼,时间的重量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只觉得那些拔高了的小杉树还有点未成年人的伶仃相,一个个都是暗绿的池中暗绿的喷泉向白色的天上射去,噝噝哗哗地上升,在那一刹那间已经把我抛下很远,缩小了而清晰异常,倒看的望远镜中人,远远的站在地下。没等这画面成形,我早已转身走开了。 这次别后不到十年,香港到处在拆建,邮筒半埋在土里也还照常收件。造出来都是白色大厦,与非洲中东海洋洲任何新兴都市没什么分别。偶有别出心裁的,抽屉式洋台淡橙色与米黄相间,用色胆怯得使人觉得建筑师与画家真是老死不相往来约两族。 想必满山都是白色高楼,半山的杜鹃花早砍光了。我从来没问起。其实花丛中原有的二层楼姜黄老洋房,门前洋台上被了漆的木柱栏杆,掩映在嫣红的花海中,惨戚得有点刺目,但是配着碧海蓝天的背景,也另有一种凄梗的韵味,免得太像俗艳的风景明信片。 这种老房子当然是要拆,这些年来源源不绝的难民快把这小岛挤坍了,怎么能不腾出地方来造房子给人住?我自己知道不可理喻,不过是因为太喜欢这城市,兼有西湖山水的紧凑与青岛的整洁,而又是离本土最近的唐人街。有些古中国的一鳞半爪给保存了下来,唯其近,没有失真,不像海外的唐人街。 这次来我住在九龙,难得过海,怕看新的渡轮码头,从前光润的半旧枣红横条地板拆了,换了水泥地。本来一条长廊伸出海中,两旁隔老远才有一张玻璃盒装的广告画,冷冷清清介绍香烟或是将上映的影片。这么宝贵的广告空闲,不予充分利用,大有谐星的 throwing line 的风度──越是妙语越是「白扔掉」,不经意地咕哝一声,几乎听不清楚。那一份闲逸我特别欣赏。 相形之下,新盖的较大的水泥建筑粗陋得惨不忍观。我总是实在非过海不可,才直奔那家店铺,目不斜视。这样□□,目然见闻很少。 但是看来南下的外省人已经同化了。孩子们在学校里说广东话,在家里也不肯讲任何其他方言,正好不与父母交谈,别处的十几岁的人也许会羡慕他们有这藉口。 耶诞节他们跟同学当面交换圣诞卡片。社会上不是教徒也都庆祝,送礼,大请客。 报上十三妹写的专栏有个读者来信说:「我今年十九岁。」一年前她父亲带她从华北逃出来,一路经过无数艰险,最后一程子路乘小船到澳门,中途被中共射击,父亲用身体遮着她,自己受了重伤,死在澳门的医院里。她到了香港,由父亲的一个朋友给找了个小事,每个月约有一百元港币,只够租一个床位,勉强存活。「全香港只有我不过圣诞节,」她信上说。「请告诉我我是不是应当回大陆去。」 十三妹怎样回答的,不记得了,想必总是劝勉一番。我的反应是漫画上的火星直爆,加上许多「!」与「#」,不管「#」在这里是代表什么,当然也不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在封闭的社会里,年青人的无知,是外间不能想像的。连父母在家里有许多话也都不敢说,怕万一被子女检举。一到了香港的花花世界,十九岁的女孩正是爱美的年龄,想装饰自己的欲望该多强烈。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是真宁可回到「大家没得」的地方,少受点痛苦。不过一路出来,没有粮票路条,不靠亲友帮忙决走不了这么远。一回去追究起来,岂不害了这些恩人?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故事,紧张,悲壮,对人性有讽刺性的结局。可惜我不会写。 临走我有个亲戚约了在香港饭店见一面,晚上七点半在大厅上泡壶红茶,叫了一盘小蛋糕。谈了一会,出来也才八点多。我得要买点廉价金饰带回去送人,听说就在后面一条街上就有许多金铺,开到很晚,顺便去一趟。在饭店门口作别,不往天星码头走,需要□□。表姑父听我说还要买东西,有点错愕,但是显然觉得我也算是个老香港了,不便说什么,略一点头呵腰,就在灯光黯淡的门廊里一转弯消失了身影。 我循着门廊兜过去,踏上坡斜的后街往上爬,更黑洞洞起来,一个人影子都不见。香港也像美国了,一到了晚上,营业区就成了死城,行人绝迹,只有汽车风驰电掣来往。这青石板山道斜度太陡,不通车,就一片死寂。 到底是中环,怎么这么黑?我该不是第一次发现我有夜盲症,但还是不懂怎么没走过几家门面,顿时两眼漆黑。小时候天色黄昏还在看书,总听见女佣喊叫:「再看要鸡茅(盲?)子眼啦!」「开了灯不行吗?」「开了灯也是一样!」似乎是个禁忌的时辰。只知道狗的视力不佳,鸡是天一黑就看不见了?也许因此一到晚上「鸡栖于埘」,必须回到鸡窝去。照理在光线不足的地方看书,只会近视。黄昏的时候看书就得夜盲症,那是个禁忌的时辰,彷佛全凭□想,不科学。但是事实是我傍晚下台阶就看不清楚梯级,戴着眼镜也没用。不过一向没注意,这下子好了──正赶着这时候壮着胆子不去想香港那些太多的路劫的故事,索性瞎了眼乱闯,给捅一刀也是自讨的。 都怪我不肯多跑一趟,怕过海,要两次并一次,这么晚才去买东西。谁叫你这样感伤起来,我对自己说。就有那么些感情上的奢侈!怕今昔之感,就不要怕匝颈路劫。活该! 道旁该都是匹旧式小店,虽然我这次回来没来过。楼上不会不住人,怎么也没有半点灯光?也是我有点心慌意乱,只顾得脚下,以及背后与靠近的一面随时可能来的袭击,头上就不理会了,没去察看有没有楼窗漏出灯光,大概就有也稀少微弱,而且静悄悄的声息毫无。 要防街边更深的暗影中窜出人来,因此在街心只听见石板路□□□的脚步声。古老的街道没有骑楼,□直,平均地往上斜,相当阔,但是在黑暗中可宽可窄,一个黑胡同。预期的一拳一脚,或是一撞,脑后一闷棍,都在蓄势跃跃欲试,似有若无在黑暗中像风吹着柔软的气球面,时而贴上脸来,又偶一拂过头发,擦身而过,仅只前前后后虚晃一招。 这不是摆绸布摊的街吗?方向相同,斜度相同。如果是的,当然早已收了摊子,一点痕迹都不留。但是那故乡气的市集,现在的香港哪还会有?现在街上摆地摊的只有大陆带出来的字画,挂在墙上。事隔二十年,我又向来不认识路,忘了那条街是在娱乐戏院背后,与这条街平行。但是就在这疑似之间,已经往事如潮,四周成为喧闹的鬼市。摊子实在拥挤,都向上发展,小车柜上竖起高高的杆柱,挂满衣料,把沿街店面全都挡住了。 在人丛里挤着,目不暇给。但是我只看中了一种花布,有一种红封套的玫瑰红,鲜明得烈日一样使人一看就瞎了眼,上面有圆圆的单瓣浅粉色花朵。用较深的粉红密点代表阴影。花下两片并蒂的黄绿色小嫩叶子。同样花还有碧绿地子,同样的粉红花,黄绿叶子;深紫地子,粉红花,黄绿叶子。那种配色只有中国民间有。但是当然,非洲人穿的旷野原始图案的花布其实来自英国曼彻斯特的纺织厂──不过是针对老非洲市场,投其所好。英国人仿制的康熙青花瓷几可乱真。但是花洋布不会掉色。与我同去的一个同学用食指蘸了唾沫试过了。是土布。我母亲曾经喜欢一种印白竹叶的青布,用来做旗袍,但是那白竹叶上腻着还没掉光的石膏,藏青地子沾着点汗气就掉色,皮肤上一块乌青像伤痕。就我所知,一九三○年间就剩这一种印花土布了。香港这些土布打哪来的?如果只有广东有,想必总是广州或是附近城镇织造的。但是谁穿?香港山上砍柴的女人也跟一切广东妇女一样一身黑。中上等妇女穿唐装的,也是黑香云纱衫袴,或是用夏季洋服的浅色细碎小花布。□区与中环没有婴儿,所以一时想不到。买了三件同一个花样的实在无法在那三个颜色里选择一种──此外也是在这摊子上,还买了件大红粉红二色方胜图案的白绒布,连我也看得出这是婴儿襁褓的料子。原来这些鲜艳的土布是专给乳婴做衣服的,稍大就穿童装了。 在清初「十三行」时代──十三个洋行限设在一个小岛上,只准许广州商人到岛上交易──是唯一接近外国的都市,至今还有炸火腿三明治这一味粤菜为证。他们特有的这种土布,用密点绘花瓣上的阴影,是否受日本的影响?我只知道日本衣料设计惯用密圈,密点不确定。如果相同,也该是较早的时候从中国流传过去的,因为日本的传统棉布向来比较经洗,不落色,中国学了绘图的技巧,不会不学到较进步的染料。 看来这种花布还是南宋迁入广东的难民带来的,细水长流,不绝如缕,而且限给乳婴穿。 我从前听我姑姑说:「天津乡下女人穿大红扎脚袴子,真恶心!」那风沙扑面的黄土平原上,天津近海,想必海风扫荡下更是荒瘠不毛之地。人对色彩的渴望,可想而知。但看传统建筑的朱栏,朱门,红楼,丹樨,大红漆柱子,显然中国人是爱红的民族。──虽说「大红大绿」,绿不过是陪衬,因为讲究对称。几乎从来没有单独大块的绿色的──但是因为衣服比房舍更接近个人,大红在新房新妇之外成了禁条。 当时亲戚家有个年纪大的女仆,在上海也仍旧穿北方的扎脚袴。「老李婆的扎脚袴尿臊臭,」我姑姑也□□这笑话。老年人本来邋遢,帮佣生涯也一切马虎,扎脚袴又聚气。北边乡下缺水,天又冷,不大能洗澡。大红棉袴又容易脏,会有黑隐隐的垢腻痕。也许是尿臊臭的联想加上大红袴子的挑逗性,使我姑姑看了恶心。 唐宋的人物画上常有穿花衣服的,大都是简化的团花,可能并不忠实复制原来的图案。衣服几乎永远是淡赭色或是淡青,石青,石绿。当然,这不是说这些冲淡的色调不是适合国画的风格。从来没有。是否是有一种不成文法的自我约束? 中国固有的丝绸棉布都褪色,所以绝大多数的人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穿褪色的衣服,正如韩国的传统服装是白色,因为多山的半岛物产不丰,出不起染料钱。中国古画中人物限穿淡赭,石青,石绿,淡青,原来是写实的,不过是褪了色的大红大绿深青翠蓝。中国人最珍爱的颜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红男绿女」──并不是官员才穿大红袍的。后人作画墨守成规,于是画中人穿那种冲淡的颜色。 明末清初冒辟疆在回忆录中写董小宛「衣退红衫」观潮,众人望之如凌波仙子。我一向以为「退红」是最淡的粉红,其实大概也就是淡赭色,不过身为名妓,她当然只穿新衣,是染就的淡赭红,穿着更亭亭入画。 倒不是绘画的影响,而是满清入关,满人不是爱红的民族,清宫的建筑与室内装修的色调都趋向苍□,上行下效,一方面物极必反,汉人本来也已穿厌了「鲜衣」。有这旬谚语:「若安占,须带三分孝。」白娘娘如果不是新寡,也就不可能一身白,成了她的招牌。《海上花》里的妓女大都穿湖色,也有穿鱼肚白,「竹根青」(泛背的淡黄褐色)的;小家碧玉赵二宝与她哥哥都穿月白。书中丧礼布置用湖色月白。显然到了晚清,上海的妓院与附近一带的小户人家已经没这些忌讳了。 鲜艳的色彩只有保守性的乡农仍旧喜爱,沦为没有纪录的次文化。此外大红大绿只存在于婚礼中,而婚礼向来是古代习俗的废纸篓,「儿女□□□」中安志节的考据,也都是当时已经失传的□节了。「洞房」这名词甚至于上溯到穴居时代,想必后来有了房屋,仍旧照上代的习惯,送一对新人。到山洞中过夜。洞房又称「青庐」,想必到了汉朝人烟稠密,安全清静的山洞太少,就在宅院中用青翠的树枝搭个小屋,仿效古人度夏或是行猎放牧的临时房舍。 从什么时候起,连农民也摒弃鲜艳的色彩,只给婴儿穿天津乡下女人的大红袴子。附近有一处妇女画春宫为副业──我虽只知道杨柳青的年画──都是积习相沿,同被视为陋俗。原因许是时装不可抗拒的力量,连在乡下,浓艳的彩色也终于过了时,嫌土头土脑了。但是在这之前,宋明理学也已经渗透到社会基层,女人需要处处防闲,不得不韬光养晦,珍爱的彩色只能留给小孩穿。而在一九四○年的香港,连穷孩子也都穿西式童装了,穿传统花布的又更缩到吃奶的孩子。 当时我没想到这么多,就只感到狂喜,第一次触摸到历史的质地──暖厚黏重,不像洋布爽脆──而又不像一件古董,微凉光滑的,无法在上面留下个人的痕迹;它自有它完整的亘古的存在,你没份,爱抚它的时候也已经被抛弃了。而我这是收藏家在古画上题字,只有更「后无来者」──衣料裁剪成衣服,就不能再属于别人了。我拿着对着镜子比来比去,像穿着一幅名画一样森森然,飘飘然。是什么时候绝迹于中原与大江南北,已经不可考了。港战后被我带回上海,做了衣服穿,一般人除了觉得怪,并不注意,只有偶而个把小贩看了似曾相识,凝视片刻,若有所悟,脸上浮出轻微的嘲笑。大概在乡下见过类似的破布条子。当然没穿多久就黯败褪色了。像抓住了古人的衣角,只一会工夫,就又消失了。 共产党来了以后,我领到两块配给布。一件湖色的,粗硬厚重得像土布,我做了件唐装喇叭袖短衫,另一件做了条雪青洋纱袴子。那是我最后一次对从前的人牵衣不舍。 排队登记户口。一个看似八路军的老干部在街口摆张小学校的黄漆书桌,轮到我上前,他一看是个老乡,略怔了怔,因似笑非笑问了声:「认识字吗?」 我点点头,心里很得意。显然不像个知识份子。 而现在,这些年后,忽然发现自己又在那条神奇的绸布摊的街上,不过在今日香港不会有那种乡下赶集式的摊贩了。这不正是我极力避免的,旧地重游的感慨?我不免觉得冤苦。宁可冒身体发肤的危险去躲它,倒偏偏狭路相逢,而且是在这黑暗死寂的空街上,等于一同封死在铁桶里,再钟爱的猫也会撕裂你的脸,抓瞎你的眼睛。幸而我为了提心吊胆随时准备着被抢劫,心不在焉,有点麻木。 而且正在开始疑心,会不会走错路了?通到夜市金铺的横街,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当然顺着上坡路比较吃力,摸黑走又更费劲。就像是走了这半天了。正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往前推进,忽然一抬头看见一列日光光雪亮的平房高高在上,像个泥金画卷,不过是白金,孤悬在黑暗中。因为是开间很小的店面房子,不是楼房。对街又没有房舍,就像「清明上河图」,更有疑幻疑真的惊喜。 货比三家不吃亏,我这家走到那家,柜台后少年老成的青年店员穿着少见的长袍──不知道是否为了招徕游客──袖着手笑嘻嘻的,在他们这不设防城市里,好像还是北宋的太平盛世。除了玻璃柜里的金饰,一望而知不是古中国。货品家家都一样,也许是我的幻觉,连店员也都一模一样。 我买了两只小福字颈饰串在细金链条上。归途还是在黑暗中,不知道怎么彷佛安全了点。其实他们那不设防城市的默契──如果有的话──也不会延展到百步外。刚才来的时候没遇见,还是随时可以冒出个人影来。但是到底稍微放心了点,而且眼睛比较习惯了黑暗。这才看到拦街有一道木栅门,不过大敞着,只见两旁靠边丈来高的卅字架。大概门虽设而长开。传说贾宝玉沦为看街兵,不就是打更看守街门?更鼓宵禁的时代的遗迹,怎么鹿港以外竟还有?从前买布的时候怎么没看见?那就还是不是这条街,真想不到,临走还有这新发现。 当然,也许是古□,不是古迹。但是怎么会保留到现在,尤其是这全岛大拆建的时候?香港就是这样,没准。忽然空中飘来一缕屎臭,在黑暗中特别浓烈。不是倒马桶,没有刷马桶的声音。晚上也不是倒马桶的时候。也不是有人在街上大便,露天较空旷,不会这样热呼呼的。那难道是店面楼上住家的一掀开马桶盖,就有这么臭?而且还是马可孛罗的世界,色香味俱全。我觉得是香港的临去秋波,带点安抚的意味,若在我忆旧的份上。在黑暗中我的嘴唇旁动着微笑起来,但是我毕竟笑不出来,因为疑心是跟它诀别了。 发掘〈重访边城〉的过程 宋以朗/文 〈重访边城〉是怎么样发掘出来的?这件事是我经手的。 首先,我要介绍自已。我的名字是宋以朗,我是宋淇〈林以亮〉和邝文美的儿子。根据我家里人说,我父母与张爱玲早在五○年代结交好友。当时我年纪太小,所以我没有任何回忆。在一九六一年秋天,张爱玲先访台湾,再到香港。在香港期间,有几个星期,张爱玲是住在我们家里的,我记忆中的张爱玲,是一个高高的贵雅的上海女士。一九六八年,我放洋读书,其后定居美国东岸,从此没再见过张爱玲。 一九九五年,张爱玲过世,我父母告诉我,张爱玲留了遗嘱,将所有财产赠予他俩。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一九九六年,我父亲过世。二○○二年十二月,我母亲中风。二○○三年一月,我返回香港长期照顾母亲。 回香港后,我发现家里面有一箱箱的张爱玲资料,包括书信、文稿、日常观察、语录、签语、证件等等。但那些资料没有经过整理,所以我也不大明了内容情况。 二○○七年,李安的电影「色,戒」上映,我这才重新阅读家里的张爱玲资料,找出有关〈色,戒〉的部份,并提供给媒体发表,我也因此逐渐明了张爱玲资料的大致状况。这期间,香港大学要求提供有关「张爱玲,〈色,戒〉与香港大学」的资料,当时我从一堆三十四页非常混乱的资料中,才找出一页描述香港大学校园的资料。 二○○七年十一月,母亲逝世,我开始正式细心整理张爱玲的资料。当我重新阅读那份三十四页稿子的时候,我发现它其实是一篇完整的游记──〈重访边城〉。文中作者提到坐飞机刚到台湾,有一个穿西装的人问她:「你是李察.尼克逊太太?」我想起在张爱玲资料中看过英文版:〈You are Mrs. Richard Nixon?〉原来那篇英文游记是在一九六三年三月二十八日于美国杂志《The Reporter》刊出的〈A Return To The Frontier〉。我小心比较〈A Return To The Frontier〉与〈重访边城〉,发现后者不是从英文版直接翻译的,因为它新加了很多文字。 〈A Return To The Frontier〉在当时台湾的文学界,引起了极大的回响,主要是因为张爱玲到台湾短期旅游,她会见了王祯和,白先勇,王文兴,陈若曦等人,一般反应对〈A Return To The Frontier〉不是甚佳,也许大家对「祖师奶奶」期望太高了,但仅仅一个星期的短期旅游,不大可能启发出什么高知卓见,而且英文写作也显示不出张爱玲中文的真正功力。 母亲在去年过世后,我现在是张爱玲文学遗产的执行人,担负着该不该让〈重访边城〉出版的责任。第一个考虑的,应当是作者的意愿。张爱玲的资料里面,没有提到过有关〈重访边城〉的事,所以我只能臆测:〈A Return To The Frontier〉在一九六三年刊出,而〈重访边城〉推断是一九八二年以后才开始撰写(因为文中引用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光华杂志》中关于鹿港龙山寺的部份)。张爱玲也许知道了当年台湾读者这方面对〈A Return To The Frontier〉的反应,耿耿于怀,以至二十年后再用中文还原原意,等于是回应当年台湾反应的一段情结。所以我是倾向出版。 第二个考虑是文学价值。〈重访边城〉的原稿有些混乱,可能因为还是初稿,未经修饰,不宜出版。我不是文学专家,所以我交给皇冠编辑,因为他们跟张爱玲合作四十多年,一定清楚「祖师奶奶」的标准。基于文学价值与历史价值,他们对出版的态度是肯定的。这些就是〈重访边城〉公诸于世的原因。 (※按:《皇冠》二○○八年四月号。)

Nadine Gordimer / Telling Times: Writing and Living, 1954-2008William Plo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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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 defies defeat by its very existence, representing the celebration of life, in spite of all attempts to degrade and destroy it."
Nadine Gordimer was a fearless anti-apartheid activist and a writer who kept the true face of racism right in front of us, in all its complexity. She was awarded the 1991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Watch our official interview with her: https://www.nobelprize.org/prizes/literature/1991/gordimer/interview/






非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葛蒂瑪90高齡病逝

閻紀宇 2014年07月14日 23:30

南非偉大小說家、1991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葛蒂瑪(Nadine Gordimer),13日在約翰尼斯堡家中安詳辭世,享壽90歲。葛蒂瑪一生關注政治,作品經常涉及南非白人惡名昭彰的種族隔離(Apartheid)政策,批判不遺餘力。瑞典學院(Svenska Akademien)讚譽她:「透過精湛的史詩風格寫作,對人性做出偉大的貢獻。」

葛蒂瑪的雙親都是猶太人,父親從東歐移民到南非定居。她說自己原本並沒有刻意選擇種族隔離的題材,甚至在本質上並不熱中政治,然而她後來發現,如果要深入探討南非人的生活,就必然會觸及種族壓迫的議題,她不可能視而不見。

台灣出版的葛蒂瑪作品中譯本包括:《我兒子的故事》(My Son's Story)(九歌)、《朱利的子民》(July's People)(桂冠)、《偶遇者》(The Pickup)(九歌)、《最後一匹人頭馬是怎麼死的》(Telling Tales)(大塊)。





游常山紐約時報墓誌銘破題前三段Nadine Gordimer, the South African writer whose literary ambitions led her into the heart of apartheid to create a body of fiction that brought her a Nobel Prize in 1991, died on Monday in Johannesburg. She was 90.

Her family announced her death in a statement.

Ms. Gordimer did not originally choose apartheid as her subject as a young writer, she said, but she found it impossible to dig deeply into South African life without striking repression. And once the Afrikaner nationalists came to power in 1948, the scaffolds of the apartheid system began to rise around her and could not be ignored.

“I am not a political person by nature,” Ms. Gordimer said years later. “I don’t suppose if I had lived elsewhere, my writing would have reflected politics much, if at all.”


Nadine Gordimer, Nobel laureate exposed toll of South Africa’s apartheid
 July 14 at 10:08 AM
Nadine Gordimer, the South African writer and Nobel laureate for literature whose intense, intimate prose helped expose apartheid to a global readership and who continued to illuminate the brutality and beauty of her country long after the demise of the racist government, died July 13 at her home in Johannesburg. She was 90.
Her family announced the death but did not disclose the cause.
Ms. Gordimer, who was white, was an early and active member of the 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 but she did not craft political manifestos. Her role as an author, she said, was simply to “write in my own way as honestly as I can and go as deeply as I can into the life around me.” 
Her characters with lofty ideals were often personally flawed; the racists and apolitical businessmen had the same depth and complexity as the freedom fighters.
“The Conservationist,” which won the Man Booker Prize in 1974, presents one of Ms. Gordimer’s most well-formed characters, a white industrialist who has purchased a large farm outside Johannesburg, in part to be a rendezvous spot for him and his married, politically radical mistress.
Another acclaimed novel, “Burger’s Daughter,” published in 1979, follows the personal and political struggles of Rosa Burger, the daughter of a charismatic Afrikaner doctor and anti-apartheid activist who died in prison. In a country defined by its political intensity, Rosa explores whether “the real definition of loneliness” is to “live without social responsibility.”
Ms. Gordimer’s 1981 novel “July’s People” tells the story of a liberal white family fleeing an imagined, violent revolution against apartheid and ending up in the village of — and beholden to — their former servant, July.
From her 1958 novel, “A World of Strangers,” which details the futile attempts by of a young English businessman to maintain ties among whites and blacks in South Africa, to the 2012 “No Time Like the Present,” which follows an interracial couple struggling to navigate their troubled post-apartheid society, Ms. Gordimer wrote unsparingly of race, identity and place, and of how repressive political systems etched themselves onto the lives and relationships of individuals.
Exploring secrets
 “She makes visible the extremely complicated and utterly inhuman living conditions in the world of racial segregation,” Sture Allen, permanent secretary of the Swedish Academy, said while awarding Ms. Gordimer the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 in 1991. “In this way, artistry and morality fuse.” 
Ms. Gordimer noted that “politics is character” in South Africa, said Stephen Clingman, an English professor at the 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at Amherst and an authority on the novelist’s work. “She knew that if you wanted to understand any character, black or white, you needed to understand the way politics entered into the very individual.”
The apartheid government, which imposed censorship laws capriciously, banned four of her novels — “A World of Strangers,” “The Late Bourgeois World,” “Burger’s Daughter” and “July’s People” — with various claims of subversiveness. 
“This aesthetic venture of ours becomes subversive when the shameful secrets of our times are explored deeply, with the artist’s rebellious integrity to the state of being manifest in life around her or him,” Ms. Gordimer said in her Nobel lecture. “Then the writer’s themes and characters inevitably are formed by the pressures and distortions of that society as the life of the fisherman is determined by the power of the sea.”
Ms. Gordimer was co-founder of the majority-black Congress of South African Writers and counted as her closest friends such intellectuals as Edward Said and Susan Sontag. Although a loyal friend and mentor to those whom she deemed worthy of her attention, she was known for her impatience with those she found pedantic. 

She scoffed at the cautious sensibilities of “liberal whites,” preferring to call herself a “radical,” and expressed frustration at the hand-wringing attention to the plight of whites in post-apartheid South Africa. 

She refused to move to a gated community in Johannesburg — even after she was stripped of her wedding ring given by her late husband and locked in a storeroom during a home invasion and burglary in 2006. 

After the incident, she acknowledged her city’s crime problem but also expressed sympathy toward the perpetrators.

“I think we must look at the reasons behind the crime,” she told the Guardian of London. “There are young people in poverty without opportunities. They need education, training and employment.”

Standing 5 feet 1 inch tall, Ms. Gordimer had what one observer described as “the carefully cultivated fierceness of the fragile.” Despite her tiny stature, she could still turn a piercing, intimidating eye on those who suggested her works were “about” some real life person or event. Her work was pure fiction, she insisted, although in her view that made the writing more “true” than nonfiction.
Stories, she said, gave clearer insight into policies and politics, and their lasting impact on human lives, than could any biographical or journalistic report. 
“She allowed us to see things about the political world that the political world could not really describe,” Clingman said.
A South African from birth
Nadine Gordimer was born Nov. 20, 1923, outside of Johannesburg in the mining town of Springs, a place of “burned veld round mine-dumps and coal-mine slag hills,” she said. 
“Not a romantic vision,” Ms. Gordimer said during a presentation to the University of Cape Town in 1977, titled “What Being a South African Means to Me.” “Not one that most Europeans would recognize as Africa. But Africa it is. Although I find it harsh and ugly, and Africa and her landscapes have come to mean many other things to me, it signifies to me a primary impact of being; all else that I have seen and know is built upon it.”
Her parents were Jewish immigrants — her mother from England, her father from Lithuania — but the family was secular and, Ms. Gordimer would say, excruciatingly middle class.
As a child she took dance lessons, attended a convent school and was warned that when she crossed the veld during her walk to school, she should steer clear of the compounds where black mineworkers lived.
When Ms. Gordimer was 11, she was diagnosed with what she later realized was a relatively minor heart ailment. Her mother — whom Ms. Gordimer described as energetic but bored in her “married off” life — withdrew her daughter from school, canceled the child’s beloved dance classes, hired a tutor and kept her “resting” for years. 
“This mysterious ailment is something that I can talk about now,” Ms. Gordimer told the BBC magazine the Listener in 1976. “I realized after I grew up that it was something to do with my mother’s attitude towards me, that she fostered what was probably quite a simple passing thing and made a very long-term illness out of it, in order to keep me at home, to keep me with her.”
It was in this strange, forced seclusion — taken along on adult outings, spending afternoons reading with her mother — that Ms. Gordimer began to write. She published stories in the children’s section of a local newspaper; she wrote her first piece for an adult journal when she was 15. 
Captivated by the idea of being a writer, Ms. Gordimer moved to Johannesburg. She attended university there for about a year but got more of an education delving into the electric, interracial arts scene of the famous Sophiatown township.
Anthony Sampson, editor of the black South African magazine Drum, became one of her closest and longest-lasting friends. 
A second birth
There is a second birth that can occur for the South African, Ms. Gordimer said at her University of Cape Town talk, a coming into consciousness when one realizes that apartheid is not, in fact, the god-given order of the world. 


She pointed to various moments that began to open her eyes to the depravity of apartheid society: the dehumanizing liquor raid of her black nanny’s small living quarters behind her parents’ home, during which her parents stood by silently; the realization that the black miners who patronized the shops run by men like her father were not allowed to touch items before they bought them; her growing friendships with black writers she saw as talented as herself, but far less able to pursue their craft.



Ms. Gordimer published her first short-story collection, “Face to Face,” in 1949, and she soon began contributing fiction to the New Yorker.

Her first novel, “The Lying Days,” was published in 1953 and follows Helen Shaw, the daughter of white, middle-class parents who live in a gold-mining town, as she begins to become aware of the black life around her. 
“I think the first novel is usually some kind of revenge against your background,” she said at the time of her Nobel win. “And, you know, you’ve got to get it off your chest.”
Her first marriage, to Gerald Gavronsky, ended in divorce. In 1954, she wed Reinhold Cassirer, an art dealer who had been a refugee from Nazi Germany and was a nephew of the philosopher Ernst Cassirer. 
Reinhold Cassirer died in 2001. Survivors include a daughter from her first marriage, Oriane; and son from her second marriage, Hugo.
Ms. Gordimer was a prolific, disciplined writer. While raising her family, she would shut herself in her office with her typewriter. Nobody was to disturb her unless, she said, to inform her that the house was burning down.
From that home office, Ms. Gordimer wrote more than a dozen novels, hundreds of short stories and essays, and collaborated on screenplays and edited collections of other works. She won a slew of literary awards. 
As her country stumbled into the post-apartheid 2000s, she was asked whether democracy would “take the zip out of South African fiction.” She responded, “On the contrary. We’ve got plenty of problems.” 
Those critics who suggested hers had been a privileged existence — that she was able to use as a muse the toils of her country from her leafy, white neighborhood without ever facing consequences — simply did not understand her job, she would say.
“The tension between standing apart and being fully involved,” she wrote in one of her introductions, “that is what makes a writer.”
Hanes is a freelance writer who covered South Africa for numerous U.S. publications.


Writing and Being
Gordimer, Nadine
In this deeply resonant book, Nadine Gordimer examines the tension for a writer between life’s experiences and narrative creations. She tries to unravel the mysterious process that breathes "real" life into fiction by exploring the writings of revolutionaries in South Africa and the works of Naguib Mahfouz, Chinua Achebe, and Amos Oz. Ending on a personal note, Gordimer reveals her own experience of "writing her way out of" the confines of a dying colonialism.



Nadine Gordimer: A life in quotes

The Nobel-prize-winning author and one of the literary world's most powerful voices against apartheid has died in Johannesburg. Here are some of her most memorable quotes on life, writing and Nelson Mandela - do add your favourites in the comment thread below

Nadine Gordimer
Gordimer at the Rome literature festival, in May 2006. Photograph: Tiziana Fabi/AFP/Getty Images
Censorship is never over for those who have experienced it. It is a brand on the imagination that affects the individual who has suffered it, forever.
There is no moral authority like that of sacrifice.
Writing is making sense of life. You work your whole life and perhaps you've made sense of one small area.
Nothing factual that I write or say will be as truthful as my fiction.
Your whole life you are really writing one book, which is an attempt to grasp the consciousness of your time and place – a single book written from different stages of your ability.
Time is change; we measure its passing by how much things alter.
Everyone ends up moving alone towards the self.
Power is something of which I am convinced there is no innocence this side of the womb.
The truth isn't always beauty, but the hunger for it is.
Books don't need batteries.
I cannot live with someone who can't live without me.
I don't cry. Unfortunately, I seem rather short of tears, so my sorrows have to stay inside me," to Rosanna Greenstreet in a 2012 Guardian Q&A.

On Nelson Mandela:

He is at the epicentre of our time, ours in South Africa, and yours, wherever you are.
Not a figure carved in stone but a tall man, of flesh and blood, whose suffering had made him not vengeful but still more human - even toward the people who had created the prison that was apartheid.


我兒子的故事

我兒子的故事
娜汀葛蒂瑪NadineGordimer), 彭淮棟 - 九歌,1992-05-15 出版
這是南非女作家娜汀.葛蒂瑪榮獲一九九一年諾貝爾文學獎時最新長篇巨著,她以壯麗如史詩的筆觸,寫南非...


The Pickup

The Pickup 偶遇者

A love affair between Julie Summers, a wealthy South African woman, and an Arab illegal alien challenges both of their notions of race, class, and citizenship. 



偶遇者 The Pickup

  在南非,一個炎炎夏日的午後,祖麗的車子在半路拋錨,當她遇見躺在車腹底下的修車工阿布杜,一段戀情從此展開。然而,阿布杜非法移民的身份卻 使得這份愛幾乎難以為繼。祖麗不顧一切和阿布杜結了婚,隨著丈夫回到貧窮落後的阿拉伯沙漠。白人的血統、富家千金的身份形格勢拘,祖麗融入當地的生活遭遇 前所未有的衝擊,她放下身段親近當地文化,贏得夫家人的尊敬。正當她沈浸在追逐沙漠的喜悅時,阿布杜仍一心一意想要回到歧視他的西方社會,兩人爆發衝突。
◆諾貝爾文學得主娜汀‧葛蒂瑪2002年最新力作,以簡樸的文字及史詩般的筆法,藉著祖麗內心轉折,突顯、省思出種族、文化、宗教及身份認同等主題,展現宏偉的企圖;而強烈且直接描述周遭複雜的人際與社會關係,正視人性弱點,更深及人生價值與生命意義的多面向思考。

深度推薦

當咖啡遇上牛奶

成長於約翰尼斯堡附近一座礦業小鎮,雙親皆為猶太裔,母親國籍則屬英國。自幼,葛蒂瑪就親眼目睹當地白人如何高高在上、黑人權利如何被踐踏。她的作品主要描述在種族隔離政策下生活的南非人所面對的道德和內心交戰。

《偶遇者》(PICKUP)是葛蒂瑪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在南非英語裡,PICKUP指一種輕型貨車;也是與人萍水相逢的意思。這樣的相遇,那個人或許會成為你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本書講述一個南非白人女孩和一名阿拉伯非法移民陷入熱戀。是什將這樣兩個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年輕人結合在一起?葛蒂瑪描寫了沙漠中狂野的性愛,也是超越種族的性愛。

故事在祖麗拋卻所有與阿布杜結了婚,隨著阿布杜回到地處沙漠的故鄉後急轉直下。隨著空間的轉移,祖麗嚐到了原先阿布杜在異鄉異地的孤獨,但她卻樂在其中, 還當作這是一個個冒險犯難的遊戲。每一項陌生的事物,都被祖麗當成是新的學習,她樂在其中。另一頭,阿布杜仍茲茲不倦地辦著各國的入境申請,不斷的遭受挫 敗,一心一意想移民另一個歧視移民的國家。阿布杜的夢想終於成真時,祖麗卻對自己的人生觀有強烈的轉變。

這本書以平實的筆調,寫強大的衝擊;非讀不可的大師級名作。


Telling Times: Writing and Living, 1954-2008

Telling Times: Writing and Living, 1954-2008

A staggering achievement, Telling Times reflects the true spirit of the writer as a literary beacon, moral activist, and political visionary. Few writers have been so much at the center of historic events as Nadine Gordimer. Telling Times, the first comprehensive collection of her nonfiction, bears insightful witness to the forces that have shaped the last half-century. It includes reports from Soweto during the 1976 uprising, Zimbabwe at the dawn of independence, and Africa at the start of the AIDS pandemic, as well as illuminating portraits of Nelson Mandela, Desmond Tutu, and many others. Committed first and foremost to art, Gordimer appraises the legacies of hallowed writers like Tolstoy, Proust, and Conrad, and engages vigorously with contemporaries like Achebe, Said, and Soyinka. No other writer has so consistently evoked the feel of Africa—its landscapes, cities, and people—through a remarkable range of travel writing, from Ghana and Cote d’Ivoire to Egypt and along the Congo River. With nearly one hundred pieces from six decades of work, Telling Times is an extraordinary summation from a writer whose enduring courage and commitment to human freedom has made her a moral compass of our time.
作者簡介
  Nadine Gordimer won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in 1991. Her nonfiction has appeared in The New Yorker, the New York Times, and publications all over the world. She lives in Johannesburg.







*****

When her guests were awash with champagne and with gin,
She was recklessly sober, as sharp as a pin.
An abstemious man would reel at her look,
As she rolled a bright eye and prais...
William Plomer (1903-1973), South African author, poet. "London Ballads and Poems," verse 7, Slightly Foxed, or The Widower of Bayswater, Collected Po... 


Biography of William Plomer

William Charles Franklyn Plomer (he pronounced the surname as ploomer) (10 December 1903 – 21 September 1973) was a South African and British author, known as a novelist, poet and literary editor. He was educated mostly in the United Kingdom, but described himself as a Anglo-African-Asian.

He became famous in South Africa with his first novel, Turbott Wolfe, which had inter-racial love and marriage as a theme. He was co-founder of the short-lived literary magazine Voorslag ("Whiplash") with two other South African rebels, Roy Campbell and Laurens van der Post; it promoted a racially equal South Africa.

He spent the period from October 1926 to March 1929 in Japan, where he was friendly with Sherard Vines. There, according to biographers, he was in a same-sex relationship with a Japanese man. He was never openly gay during his lifetime; at most he alluded to the subject.

He then moved to England, and through his friendship with his publisher Virginia Woolf, entered the London literary circles. He became an important literary editor, for Faber and Faber, and was a reader and literary adviser to Jonathan Cape, where he edited a number of Ian Fleming's James Bond series. Fleming dedicated Goldfinger to Plomer. He was active as a librettist, with Gloriana, Curlew River, The Burning Fiery Furnace and The Prodigal Son for Benjamin Britten.




Reconstruction (Αναπαράσταση) - Theodoros "Theo" Angelopoulos (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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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onstruction (Αναπαράσταση) - Theodoros "Theo" Angelopoulos (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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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onstitution
Reconstitution film poster.jpg
Theatrical release poster
Αναπαράσταση
Directed byTheo Angelopoulos
Produced byGiorgis Samiotis
Written byTheo Angelopoulos
Stratis Karras
Thanassis Valtinos
StarringToula Stathopoulou
Yannis Totsikas
Thanos Grammenos
Petros Hoedas
Mihalis Fotopoulos
Yannis Balaskas
Nicos Alevras
Alekos Alexiou
Theo Angelopoulos
Christos Paliyannopoulos
Telis Samandas
Panos Papadopoulos
Adonis Lykouresis
Giorgos Arvanitis
Mersoula Kapsali
CinematographyGiorgos Arvanitis
Edited byTakis Davlopoulos
Release date
Running time
100 Minutes
CountryGreece
LanguageGreek
Budget350,000 drachmas[1]
Reconstitution (GreekΑναπαράστασηromanizedAnaparastasi) is a 1970 Greek dramatic black and white independent art film directed by Theo Angelopoulos. It is the director's first feature film. While based on true events, it transcends them to recall the ancient myths of the Atrides and Clytemnestra.
In 1986, the Greek Film Critics Association named it the third-best Greek film in history.

Synopsis[edit]

In a remote village in Epirus, a woman murders her husband, who had just returned from Germany, where he had gone to work, with the help of her lover. The crime is never shown on screen. The main characters (judge, policemen, journalists) try to reconstruct and understand a news item that escapes them.

Technical information[edit]

Cast[edit]

  • Toula Stathopoulou: Eleni Gousis
  • Yannis Totsikas: Ranger Hristos Gikas
  • Thanos Grammenos: Eleni's Brother
  • Petros Hoedas: Investigator
  • Mihalis Fotopoulos: Eleni's Husband Kostas Gousis
  • Yannis Balaskas: Police Officer
  • Nicos Alevras: Investigator's Assistant
  • Alekos Alexiou: Police Officer
  • Theo Angelopoulos, Christos Paliyannopoulos, Telis Samandas, Panos Papadopoulos, Adonis Lykouresis, Giorgos Arvanitis, Mersoula Kapsali: Journalists

Awards[edit]

It was awarded Best Film, Best Director, Best Supporting Actress and Best Cinematography at the Thessaloniki Festival of Greek Cinema in 1970, as well as Best Foreign Film at the Hyères Festival, 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Film Critics Special Mention at the 21st Berli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and Prix Georges-Sadoul in 1971.

離開校園,哈佛的價值在哪裡?哈佛大學的校報和學生報都值得一讀。 The Harvard Gazette. The Harvard Crim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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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校園,哈佛的價值在哪裡

EZRA MARCUS,JONAH ENGEL BROMWICH
哈佛決定將全部課程轉為線上教授並收取全額學費。對於來自低收入家庭的學生來說,這顛覆了他們多年來多年來在課堂內外的努力。哈佛的精英教育和平等主義還有價值嗎?


哈佛大學的校報和學生報都值得一讀。
The Harvard Gazette. The Harvard Crimson,
HCBOOKS.BLOGSPOT.COM
The Harvard Gazette. The Harvard Crimson,
The Harvard Crimson Front page of The Harvard Crimson on September 8, 2017 Type Daily newspaper Format Broadsheet Owner(s) The Tr...



The Harvard Crimson
The Harvard Crimson Front Page.jpg
Front page of The Harvard Crimson on September 8, 2017
TypeDaily newspaper
FormatBroadsheet
Owner(s)The Trustees of The Harvard Crimson
PresidentAidan F. Ryan
FoundedJanuary 24, 1873; 147 years ago
HeadquartersCambridgeMassachusetts, United States
ISSN1932-4219
Websitethecrimson.com
The Harvard Crimson, is the daily student newspaper of Harvard University, and was founded in 1873.[1] It is the only daily newspaper in Cambridge, Massachusetts,[2] and is run entirely by Harvard College undergraduates. The newspaper is operated by The Trustees of The Harvard Crimson, a nonprofit organization.


The Harvard Gazette is the official news website for Harvard University. It covers campus life and times, University issues and policies, innovations in science, teaching, and learning, and broader national and global concerns. It also helps to distribute stories from University affiliates.
The Gazette, which is a division of Harvard Public Affairs and Communications, operates out of offices at 114 Mount Auburn St., Cambridge, MA, 02138.
To contact the Harvard Gazette, email gazette@harvard.edu.
哈佛校報》是哈佛大學的官方新聞網站,報導校園生活,哈佛大學議題和政治,教學、學習、研究中的創新,更廣泛的全國和世界性議題。報紙也幫助和哈佛大學相關的組織分發信息[1][2]
哈佛校報是哈佛大學公眾關係部門的組成部分。

The Sense of an Ending By Julian Barnes 《回憶的餘燼》梁永安譯 2016/ 《終結的感覺》 郭國良譯,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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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14

The Sense of an Ending By Julian Barnes 《終結的感覺》南京譯林,2012
 《回憶的餘燼》台北2016/

內容簡介

講述上世紀六十年代,高中生托尼有兩個好友,三人愛讀書也熱衷於談論性,常聚在一起調侃戲謔。后來博學睿智的艾德里安也加入了他們,他的加入讓這個小圈子發生了悄然的改變。

成年后的托尼結婚又離婚,退休后他的生活平靜無擾。然而,一份舊日女友母親的遺囑改變了他生活的軌跡,迫使他回首探尋當年的謎團。他發現,曾經篤信的回憶變得疑竇叢生,曾經溫良無害的自己變得面目模糊。

朱利安•巴恩斯(1946— ),英國當代著名作家。父母皆為法語教師,哥哥在牛津大學教授哲學,妻子帕特•凱伐納是著名的文學經紀人。巴恩斯畢業於牛津大學,曾參與《牛津英語辭典》的編纂工作,做過多年的文學編輯和評論家。

「聰明」是巴恩斯作品的一貫標識。八十年代他以突破性之作《福樓拜的鸚鵡》入圍布克獎決選,躋身英國文壇一流作家之列。此后,獲各大文學獎項無數,三進布克獎決選,並於2011年憑借《終結的感覺》贏得大獎,同年獲大衛•柯恩英國文學終身成就獎。

巴恩斯也深得法國讀者的好感,他是唯一一位同時獲得法國梅第奇獎和費米娜獎的作家,並先后榮獲法國文化部頒發的文學藝術騎士、軍官、司令勛章,堪稱在法國最受歡迎的英國作家之一。

回憶中的「新樂音」
陸建德
不變的自我往往是美好的虛構。我們不少成語(如白璧無瑕、懷瑾握瑜、懷真抱素、泥而不滓)都強調人的恆定性,《離騷》里的詩人還自稱「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內美」指先天的品質,是一種先於社會與歷史的完足,就像橘樹的基因一般。其實自我受制於時間,通過回憶不斷生成變化。如果一個人在不同的時候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理解有所不同,那麼回憶在發揮關鍵作用。
朱利安•巴恩斯的《終結的感覺》是一部回憶之書,它既是在回憶中寫成,也是對回憶的心理特點的探究。小說敘述者對過去的理解變了,對自己的認識也變了。「我是誰?」這一問題不僅在無形中引導主人公與自己的搏斗,也在每一位讀者的耳邊回響。

回憶是一口深井。愛爾蘭詩人西默斯•希尼在《個人的詩泉》里寫道:有的淺井閃過訪問者的臉龐,而「有些井發出回聲,用純潔的新樂音/應對你的呼聲」。兩種不同的井象征了不同的回憶目的,一種是自戀式的,另一種是為了發掘:

去撥弄污泥,去窺測根子,去凝視泉水中的那喀索斯,他有雙大眼睛,都有傷成年人的自尊。我寫詩是為了認識自己,使黑暗發出回音。.......



2016.6.25

The Sense of an Ending

Winner of the Man Booker Prize 2011

Tony Webster and his clique first met Adrian Finn at school. Sex-hungry and book-hungry, they navigated the girl drought of gawky adolescence together, trading in affectations, in-jokes, rumour and wit.
Now Tony is in middle age. He's had a career and a marriage, a calm divorce. Memory, though, is imperfect. It can always throw up surprises, as a lawyer's letter is about to prove. Read More ›

【愛讀書】 《回憶的餘燼》
朱利安.拔恩斯著,梁永安譯,天下文化出版
第一人稱敘述者安東尼回憶大學時期分手的女友,與他高中時代早慧的摯友艾卓安交往,其後艾卓安選擇自殺,拒絕人生這件「不求自來的禮物」;情感受創的安東尼則隨波逐流長大,變老,對人生「照單全收」,直到暮年已至,一封出於己手、被刻意抹忘的信件提醒了一切,且一步步揭露那「記憶的不完美和文件的不充分之交接處」……


朱利安.拔恩斯(Julian Barnes,1946-)獲曼布克獎長篇《回憶的餘燼》,篇幅輕巧,卻能以趣味橫生的夾敘夾議方式,觸碰歷史、記憶、愛情、人生等大命題。全書「第一部」對中學課堂、青澀戀情和年輕的死的描寫,讀來像尋常啟蒙小說,但作者所企圖的啟蒙時刻當在「第二部」:人生看似大勢底定、記憶的佐證人紛紛退場之際,借用心理偵探技巧,寫活人們臨老仍未熄暗的欲望與悔恨,以及,最重要的――我們是否曾因一時軟弱,改寫他人的人生?

伊恩.麥克尤恩在《贖罪》裡藉由大時代悲劇演繹過一次,朱利安.拔恩斯再次證明:即便看似和平的生活,總有什麼無可挽回之事,以罪責之名,向你靜靜索討著。

《紐約時報》:國安法令新聞機構不安 削香港人手遷首爾New York Times to move a third of Hong Kong staff to Seoul, citing security law and visa trouble | .Bari Weiss Quits New York Times Opinion, Alleging Hostile Work Enviro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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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York Times to move a third of Hong Kong staff to Seoul, citing security law and visa trouble | Hong Kong Free Press HKFP



《紐約時報》周二 (14/7) 表示,會將其香港數碼新聞業務遷至南韓首爾辦公室,佔香港人手三分一。這是《港版國安法》通過後,首個大型美國新聞機構明言因為「國安法」的不確定性,遷移人手與業務。
《紐時》表示,公司將在明年把數碼記者團隊遷至首爾,涉及香港工作人手三分之一。《紐時》香港分社除了是亞洲新聞記者與編輯的基地外,近年亦是該報全天候數碼新聞營運的總部。香港的編輯會在紐約和倫敦總部人員下班後,接力編審《紐時》的網上新聞。不過,記者將繼續留在香港,報道香港和周邊地區的新聞。香港亦設有《紐時》國際版的印刷製作團隊,該些工作人員將繼續留在香港;廣告和市場營銷人員也會留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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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i Weiss, a high-profile editor and writ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opinion section, resigned, citing what she said was unchecked bullying from colleagues and depicting the news organization as a place where the free exchange of ideas is no longer wel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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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i Weiss Quits New York Times Opinion, Alleging Hostile Work Enviro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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