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宗頤《符號‧初文與字母---漢字樹》(上海書店 ,2000 ,頁186) 的一段英文的漢譯, 讓我懷疑: 是不是饒宗頤先生有點誤會? 翻譯的問題很嚴重:
Some Scholars(sic 按: 我加的,下述"sic"同。) have tried to prove that Chinese picture writing had a common origin with the picture-writing of the ancient Sumerians, that the two system (sic) followed independent lines of development, and that while the Babylonians soon abandoned, in large part, ideographic for phonetic writing, the Chinese stuck to the old System(sic).)
有些學者試圖證明漢文的文字畫來自同一源頭:即古代蘇美爾人的圖形文字。從此源頭出現了兩條獨立發展的系統。其一為巴比倫,不久就消亡了,另一為勇敢使用文字畫為記音文字,但中國人卻在舊系統裏因循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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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2007.5 無意中讀到饒宗頤在北大演講成書
:『中國宗教思想史新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其中一節「四方風新義—時空散點與樂律」 (pp.115-26),說明巴比侖『開闢史詩』中已有four winds 說法……。「華夏的四方風在殷代有非常具體的記載……..」
饒宗頤
固庵詩詞選
池田大作長詩 : 獻給饒宗頤 五洲之際會 協尋一位香 . . 峰的光彩 獻給尊敬的饒宗頤教授 池田大作 )
饒宗頤教授書畫近作觀後
剛剛成立的"饒宗頤學術館之友"旨在凝聚力量支援該館建設、推動學術館成為研究中國
傳統文化重要基地。
論饒宗頤
饒宗頤,字國庵,又字伯濂,伯子。號選堂。一九一七年生於廣東潮安。父親饒鍔,為潮州
大學者,著作甚富。幼承家學,未冠整理其父 ... 選堂文史論苑:饒宗頤先生任復旦大學
顧問教授紀念文集(復旦大學中文系編), 上海:上海古籍,1994, AC150
《楚辭地理考》開闢了楚辭
研究的新領域,此書在上海的出版使29歲的饒宗頤一舉成名,從此他便專攻文史而 ...
謹向一代國學大師饒宗頤教授致崇高敬意。先生道德文章,行足為世人模範、學足為天下人之師表,更於中國文化之發展,繼往開來,而光被四表,霑溉來葉;由是而稱頌於寰宇,不朽之業,漪歟盛哉﹗
先 生名宗頤,字選堂,號固庵,一九一七年八月降生於中國廣東省潮安縣;少承庭訓,篤意藝文,騂角有成,宿儒咸訝天授。現代學堂只足以培育中人,不足以範上 智如先生者;先生全無學府文憑之可恃,亦未嘗漂海鑲金於洋學堂以自重。然半世紀以來,主持學府學術;一九四六年任廣東華南大學文史系教授及系主任,一九五 二年至六八年任香港大學中文系講席至教授,一九六八至七三年任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首任講座教授兼系主任,一九七三年至七八年任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講座教 授兼系主任,一九八零至八八年任澳門東亞大學文學院講座教授兼研究院中國文史學部主任,至於客座及訪問之教席遍及中國、日本、北美、歐陸,舉凡研治中華文 史哲藝諸學術機構,無不被先生之霑潤與影響;未受現代學宮洗禮之學人,而具如此獨特之學術經歷,極為罕見。先生雖不曾留學,竟通英文、法文、日文,以至艱 深之古代梵文及契形文,視外語之掌握與運用為研究之媒介。至於與先生遊者,俱二十世紀中國學術研究之領袖人物,若季羡林、日本之吉川幸次郎、法國之戴密 微、英國之李約瑟。以一介原生中華大地之學人,能與學壇鉅子預流全球漢學,逍遙乎學圃,至今依然奮耕無已。治中華學術,精通漢文當為本份,先生於甲骨鐘鼎 簡帛之訓讀、於四部文獻之詮釋、於道藏佛典之解說,皆妥貼平正;先生固精訓詁通小學,文字障全然消煥;至於筆底風雲,墨現乾坤,古文、駢語、賦、詩、詞無 不精絕,以視今日輕詆中華文化者,真不啻畎畝之於喬嶽也。
先生為學,不囿一方,不名一家,縱橫左右、上下古今,洵足體現中華文化之博大精深、浩瀚 無涯。以是習於故常或狃於偏蔽之士,率悸訝曰奇。夫中華國學之精神,平正博大,奇仄之塗,非所尊尚。先生之學,深體華夏文化之精髓,返古開新而深究本源, 方法端正而立義精深;故先生之學,規模至大而立意至正。先生著書六十,撰文四百,所論皆學術文化之關節,未嘗分毫假借鈔綴,率動極神源之原創研究,就事相 類別之,先生之治學範圍,蘊傳統學術概念之全體,即經學、史學、子學、集學,而又匯近二百年中西學術之門類,如晚清之西北史地學、殷契學、敦煌學,近代歐 陸之比較語言學、中亞近東及南亞文化研究、比較宗教學,以至當代新生之簡帛學。先生於諸學,率深造有得;至其左右逢源、融匯貫通,窈契天人,洞達大道之 旨,迥非曲隅碎義之可及。
先生之學有本有原,修明道術,以道自恃。一生遠離依傍,不苛附團體、朋黨、學派與機構,趨運自然,動止遂心,出處進退, 隨順因緣,蒼穹碧宇,獨鶴與飛,不污一介之塵垢,莫致名利之矢弋,高風凌霄,岸然自守。此所謂大自在與大通貫。因蘊鴻洞,翰染乾坤,此華夏天人合一之旨。 學藝本原天地之道,治《經》,則《禮》、《易》相參,溯三代禮文之損益,披歷萬千骨甲而考訂貞人之身份;排比殘簡首揭《易》爻之變化,倡為新經學,莫囿 《五經》之目,并舉《莊》、《老》,以天道為則,重立華夏之"聖經",丕顯華夏文化深涵之宗教性。滿清入關以來,中夏學術之真脈,始因先生而再現。先生治 史,非徒逞博,亦不屑於翻史案,而必於史之關節處觀照;先生特抉《春秋》微旨為華夏史學之真髓,意在王道而非紀實,故成《中國史學上之正統論》,了斷近世 史學之卑瑣,俾治史者知史識之所存。先生之治子部之學,勝義紛陳,結合中亞、印度、南亞、東洋全域之文化考察與深究,於儒、釋、道以至近東宗教文化之瞰 照,然後知我華夏儒門尊德之可貴;深究域外所存典籍,成《老子想爾注》之研究,揭示華夏文化於外來思想挑戰之反應;周行印度南亞佛祖行跡,印證文獻,深體 緣起性空之環境因緣,治佛學如此,當世唯先生而已。於中東文明,深表敬慕,明示中東之不可侮,並首揭中東文明早已霑溉於華夏文明之事實,猶以文字為然,成 《漢字樹》之鉅著,一反陳腔濫調,陳明中夏文化擴散之事實,波震學壇。至於西方世界之學術,先生燦然胸中,知所審擇,不為炫惑;遍行美洲、歐陸大洋洲,盡 歷諸地學術機構,識見之廣,非徒竊取枝節以轉販者可比。至於生先之治集部藝文之學,識趣高遠而考核精確,版本、目錄、文獻,成就俱逾前人,《楚辭地理 考》、《楚辭書錄》、《詞籍考》、《敦煌曲》、《全明詞》皆傳世不朽之篇;先生之治古代文學理論,張揚言志而突顯主體文藝術感覺,深契二十世紀歐陸現象學 之宗旨。天人之際,先生之學實一以貫之;一言以蔽,曰聖學而己。
澳門四百年之文化交融,深蘊天人相與之道境;澳門大學處新世紀之始,體存濠江之精神特色,繼往開來,闢創新猷。先生文德之純正與乎學術之恢宏,皆足為澳門大學邁進之啟示。雖不能至,心嚮往之。《易》曰人文化成,此先生榮膺人文科學榮譽博士學位之要義,是為贊。
宗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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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心論萃》胡曉明編
,(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 ),178則/共435頁第54則 頁132-35討論syllogism的翻譯 指出嚴復將其格義為"連珠"是錯誤的
2000.7.17 我的網站 View(觀點)《入唐巡禮求法記》的一些故事> 近讀饒宗頤生先《澄心論萃》(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 ),他在某次會議主題講解中:記得若干年前在法京(按:,有某學者見到圓仁的《入唐求法巡禮記》的日文記錄,致函向日本學人詢問其中文原本,引起哄堂大笑(按:圓仁為日僧,為該書以中文為載體)。可見知彼知己,同樣重要…」這事值得談,因為《中國大百科》的「歷史」及「宗教」等卷,都有關於圓仁的介紹。我多年前也為此,去中央圖書館查賴肖和(Edwin
O. Reischauer)的博士論文。賴肖和1935年留法/1935年留日,1937留學中國。他是中、日史專家,《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記》相關的英譯及論說(如當時的民間佛教,日韓中的文化交流)為其博士論文。我想中國一些學人如陳寅恪,向達等,都讀過這本書,向達引用過其中佛教「俗講」。可惜留傳不廣。日本人當然也有《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記》的知音,所以在鈴木基金會資助下1960年代小井出了四大部的注釋書,這套在八○年代北京大學有收藏,後來他們出了以小井版的注釋本我也受益。我一向有心願把這個故事作個俗講。
饒宗頤(著)《梵學集》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7月版
目錄
梵學集小引 (1)
卍(Swastika)考――青海陶文試釋 (1)
尼盧致論(Nirukta)與劉熙的釋名 (17)
天問文體的源流――“發問”文學之探討 (27)
不死(a-mrta)觀念與齊學――鄒衍書別考 (51)
安荼論(anda)與吳晉間之宇宙觀 (61)
印度波儞尼仙之圍陀三聲論略――四聲外來說平議 (79)
文心雕龍聲律篇與鳩摩羅什通韻――論四聲說與悉曇之關係兼談王斌、劉善經、沈約有關諸問題 (93)
鳩摩羅什通韻箋(121)
論悉曇異譯作“肆曇”及其入華之年代 (143)
北方澤州慧遠所述之悉曇章 (153)
唐以前十四音遺說考(159)
附說扶南胡書 (175)
僧旻之四聲指歸(177)
文心與阿毗曇心(179)
梵文四流母音RRLL與其對中國文學之影響――論鳩摩羅什通韻(敦煌抄本斯坦因一三四四號) (187)
慧琳論北涼曇無讖用龜茲語說十四音 (199)
禪門悉曇章作者辨 (205)
南戲戲神咒"囉哩嗹"之謎 (209)
蜀布與Cīnapatta――論早期中、印、緬之交通 (223)
華梵經疏體例同異析疑 (261)
吽字說 (277)
論釋氏之崑崙說 (289)
達嚫國考 (303)
馬鳴佛所行讚與韓愈南山詩 (313)
從“睒變”論變文與圖繪之關係 (319)
金趙城藏本法顯傳题記(337)
談印度河谷圖形文字(347)
中國典籍有關梵書與佉留書起源的記載 (379)
佛國集(385)
梵學集小引
少日趨庭,從先君鈍盦先生問業.枕饋書史,獨喜涉獵釋氏書。又得王弘願師啓迪,於因明及密宗,初窺門徑。先君草《佛國記疏證》,小子無狀,偶為謄鈔,故於顯師文字片段.略能上口。變亂以來,楹書蕩然,先君遺著,亦不可蹤跡,思之哽咽。自居香港而後,嘗從印度蒲那白春暉(V.V. Paranjpe)君習梵文及婆羅門經典,前後三載。一九六三年,應班達伽東方研究所之聘,復從春暉尊人白老教授(Professor V.G. Paranjpe) 遊,研習《梨俱吠陀》因得漫遊天竺南北。歸途足跡,遍及錫蘭、緬甸、柬埔寨、泰國。余於梵土智識,薄有所知, 實植基於此。頻年讀書,偶有著論,輒喜取華、梵舊書此勘.覓其因緣,究其相涉之處。不賢識小,未敢自信;而季羡林先生頗稱許之,嘗語余曰:“不意吳晉間中 印關係隱晦之事,有待抉發者如是之夥;鑿險縋幽,仍有期諸來者。”近時治敦煌本什公《通韻》。尋究六朝間悉曇學之流變,因悟涅槃之學與悉曇相為表裹,唐以 前十四音之遺說,鈎稽内典,冥行採賾,所得有出於安然《悉曇藏》之外者,足為中古聲韻史提供嶄新資料。因不自量,勼集曩日之短書散札,合為一編,顏曰《梵 學集》。自慚學非顓門,事同票友,摭拾叢殘,徒供覆瓿。用竢方聞,理而董之。乙丑(一九八五年)荼月,饒宗頤。 -----《文化藝術之旅──池田大作、饒宗頤、孫立川鼎談集》一書近日在香港書展2009上推出。其中匯集了池田大作、饒宗頤兩位著名人物的人生感悟和文化心得。而孫立川博士則全面策劃並參與、纂輯了池、饒鼎談。
饒宗頤教授是中國著名的國學大師,今年1月16日又獲溫家寶總理聘任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中央文史研究館是地位崇高的文化研究機構,饒宗頤是首位獲聘館員的香港人。
日本池田大作是國際創價學會會長,兼佛教領袖、和平活動家、作家與及大學創辦人於一身。今年3月21日,池田大作榮獲丹麥南方大學頒授名譽博士學位,此為他獲頒授的第250個榮譽學術稱號。
這 兩位蜚聲國際的著名人物,在今年初同獲殊榮,可謂有著深厚的緣份。而事實上,池田大作與饒宗頤的首次會面,可追溯至1974年,當時饒宗頤作為香港中文大 學教授訪問團的成員,前往日本創價大學訪問。自此,兩人結下深厚的友誼。池田大作曾以長詩送贈,饒宗頤則常以書畫相答。
在香港書展推出的 《文化藝術之旅》一書,可說是兩位著名人物與香港文壇翹楚心靈溝通的結晶。據悉,在整個鼎談過程中,香港天地圖書副總編輯孫立川全面策劃和纂輯,一方面參 與鼎談,同時亦為讀者閱讀和理解的方便,旁徵博引了大量對話內容的背景資料,使本書在內容宏富之餘得以深入淺出。
池田大作與饒宗頤在本書 中,從回顧青春時代求道的步伐開始,追尋人生歷程中文化學藝進益之道,指出擁有藉得追隨的師匠,是人生勝利的重要因素。在人類文化藝術的宏觀視野上,從中 國文字的文化內涵開始,談到書籍對人類社會心智發展的重要,再進一步則是由對藝術之美的追求,揭示出人可以擁有無限創造的精神。
兩人的話題更從佛教經典《法華經》蘊藏和平與共生的啟示,以及對生命尊嚴的禮讚,引發至人類向上的精神能開啟文明的動力,並從而指望未來而建立不朽的事業,這不但是人類得以存續的方程式,更是任何世代的青年人所應懷有的人生使命。
此書的日文版已於今年2月付梓成書,獲得好評。而中文繁體字版由天地圖書公司精裝出版。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09
池田大作、饒宗頤、孫立川,
天地圖書(香港), 出版日期:2009/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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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http://dict.variants.moe.edu.tw/yitic/frc/frc16240.htm著者: 饒,宗頤
出版地: 臺北市 出版者: 時報 出版日期: 1993[ 民82]
頂顛最
頂端、最高處。如:「他站在山的
頂顛,俯瞰這一片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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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 2011/2012
《饒宗頤研究 第一輯》
前言略論成立饒宗頤研究所之必要性和可行性韓山師範學院隆重舉行饒宗頤研究所成立大會暨饒宗頤學術研討會一主題演講 在“饒宗頤研究所成立大會暨饒宗頤學術研討會”上的致辭 “饒學”之根在潮州 二專題研究 饒宗頤先生辭賦與駢文初探 論饒宗頤先生之王國維詞學批評 饒宗頤“形上詞”論分析 饒宗頤的文學創作 越南、法國、中國香港:阮述《往津Et記》引發的學術因緣——以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藏戴密微、饒宗頤往來書信為中心饒宗頤研究(第二輯)
《饒宗頤研究(第2輯)》由林倫倫主編,全書分為五個部分,分別是:主題演講、饒宗頤印像、饒宗頤學術研究、研究資料、簡訊。本書收入了《風雪夜行人:序<選堂詩詞論稿>》《從中國敦煌學史的視域看饒宗頤先生的敦煌學成就》《略論葉恭綽對饒宗頤治學道路的影響》等文。
目錄
一 主題演講
《選堂清談錄》摘選
二 饒宗頤印象
歲月悠悠說大師
——追憶我父子兩代與饒公交誼的往事
風雪夜行人:序《選堂詩詞論稿》
學藝雙修,德壽齊尊——我心目中的饒公
三 饒宗頤學術研究
「古雅」:饒鍔先生的文化心態與審美境界
簡述饒宗頤先生的經學思想與成就
——以《饒宗頤二十世紀學術文集》經術部分為例
饒宗頤先生的目錄學成就
從中國敦煌學史的視域看饒宗頤先生的敦煌學成就
饒宗頤辭賦駢文分類舉隅
以「和」相生:選堂和韻寫作研究
饒宗頤《(慵石室詩鈔)序》評鑒
——兼論饒宗頤先生的詩學思想
論饒宗頤古典藝術闡釋方式的當代意義
饒宗頤教授與東南亞研究
要確立饒宗頤方志實踐與理論在方志學和饒學研究中的應有地位
饒宗頤教授與泰國緣分述略
略論葉恭綽對饒宗頤治學道路的影響
四 研究資料
饒學研究論著續編之一:饒宗頤先生相關紙媒報道目錄簡編
五 簡訊
饒宗頤研究所啟動專項研究課題立項工作
98歲“國學泰斗”饒宗頤:中國將踏上文藝復興時代
時間:2013-01-10 08:33 來源:南方日報
饒宗頤每天仍堅持國學研究。
饒宗頤篤信,二十一世紀是中國文藝復興的時代。
已是望百之年,饒宗頤仍筆耕不輟,他説二十一世紀是東學西漸的時代,東方的學術和藝術思想將對西方産生重大影響。這位國學大師的國學夢,從未放棄。
日前,聞名國際的法蘭西學院確定饒宗頤教授為該學院外籍院士,聲動法國乃至歐洲藝術文化界。作為亞洲第一個獲頒該榮銜的漢學家,饒公老當益壯,“我已經是97歲的老人,很快就98歲,實際上我不認老。我記得劉海粟以90多歲高壽上黃山,我希望步他後塵,再去黃山!”
“萬古不磨意,中流自在心”。不磨就是不朽,古人所追求的不朽,就是立德,立功,立名;中流猶言在水中央、大潮之中,自在則是指獨立的精神。饒宗頤常説,做學問、做藝術當先立德、立品,治學要求是、求真、求正,方能立足於世,實現中國文藝復興。
少年退學求學
文科不同於理科,過分強調專家、專門,可能就是不通的意思,我自己就“無家可歸”
14歲那年,完成潮州城南小學的學業不久,剛上中學的饒宗頤作出一個頗具勇氣的決定退學。此時,學校教育已不能滿足他對知識的渴求。
出身於廣東潮州一個儒商之家的他,自幼便開始誦讀經史、文賦、詩詞。名字饒宗頤,源於父親希望他能師法宋五子之首周敦頤。家中“天嘯樓”藏書數萬冊,天資聰穎的少年饒宗頤徜徉其間,盡享閱讀之樂趣。
兩位伯父喜好收藏,存有眾多碑帖、拓本及畫作,更為他習書作畫創設了有利條件。學有所得的他盡顯少年老成,在與書界名流書信往來時絲毫不顯稚氣,許多人並不知曉,通信交流之人竟不足20歲。
少年時期的廣泛涉獵,為他奠定了堅實的學養基礎。1932年,父親因病溘然長逝。饒宗頤開始繼承他父親遺志,續編其尚未完成的《潮州藝文志》。自此,潮學研究與饒宗頤結下不解之緣。
抗日戰爭爆發後,年輕的饒宗頤在中山大學出版了《潮州藝文志》,填補了潮州藝文領域系統的著作實錄的空白,成為研究潮州歷代文獻的里程碑式著作。
但正當研究剛有起色時,1938年廣州淪陷,中山大學內遷到雲南,作為中山大學一員,饒宗頤原本也要到雲南,但當他回家之後準備返校時,突然大病一場。結果,饒宗頤沒有去雲南,而是輾轉到了香港。
不久,香港接著淪陷,他又回到潮州,後來到了廣西無錫國專。一直到抗戰勝利,饒宗頤才回到廣東擔任省文獻委員會委員,編廣東的地方誌,主要是編潮州志。
對話
記者:少年退學,在社會求學這段經歷,對您後來的學術研究有何影響?
饒宗頤:雖然從學校退學,但我是為了在社會上更好地求學。我一直比較倡導潮學研究,因為國家的歷史研究應該從地區做起,假如不從地區做起,就沒有辦法寫成比較可靠而且可以傳之永久的全國性歷史。以外國的史學研究為例,很多大的題目研究完了,地區的、個別的,也很有研究價值,甚至一個建築物都可作為博士論文的研究題目。
記者:除了潮學之外,您在眾多領域皆有建樹,研究範圍縱跨上古史、甲骨學、簡帛學、經學、禮樂學、宗教學、楚辭學、敦煌學、目錄學、古典文學及中國藝術史等十三大門類。有很多人都覺得您“神通廣大”。
饒宗頤:因為我從小開始,就對中國文化産生濃厚的好奇心,希望尋根究底。我在研究的過程中深深感受到,研究人文的,就要通古今、通中外、通文化中的多個領域。文科不同於理科,過分強調專家、專門,可能就是不通的意思,我自己就“無家可歸”。
香港潛心治學
做學術研究,有個安定的環境很重要,香港是個避風港,為學術發展創造了相對安寧的條件
香港是饒宗頤的福地。
1949年初,為了編寫《潮州志》,饒宗頤赴香港搜尋資料。其間,因儒商方繼仁先生挽留,饒宗頤留居香港,潛心學術研究,直至1979年9月。
在此期間,饒宗頤的研究視角得以進一步拓寬,亦有更多的機會與世界各地的學者開展交流。前往日本考證甲骨文,赴印度研究梵文,遠渡重洋去法國研究敦煌學……每到一處,饒宗頤都致力於開拓學術研究的新天地。
1956年,饒宗頤發表了《敦煌本老子想爾注校箋》,將藏于倫敦的這部反映早期天師道思想的典籍全文錄出,兼作箋證,闡明原始道教思想的源頭活水,引發了歐洲人對於道教研究的熱潮。法國巴黎大學的中國宗教學權威康得謨教授認識到了這本書的重要,將此書定為教材。“東學西漸”的歷程中,饒宗頤開風氣之先。
1962年,饒宗頤獲得被譽為西方漢學諾貝爾獎的法國儒蓮漢學獎。1993年,中學輟學的他獲法國索邦高等研究院榮譽人文科學博士學位,這是建院125年來索邦高等研究院首次將此榮譽授予華人。
“香港為饒先生的學術研究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中山大學教授曾憲通接受記者採訪時説,饒宗頤無疑是幸運的,安定而寬鬆的環境,使他的學術研究達到了新的高度。
香港成就了饒宗頤,在這裡,他逐漸成為一名“百科全書式”學者,蜚聲國際。而同時期的國內許多學者,有些被迫離開了熟悉的工作崗位,有些則正在“五七幹校”中勞作。饒宗頤也成就了香港,有學者説:“香港有了饒宗頤,就不能説是文化沙漠。”
對話
記者:為什麼在香港的30年間,您取得的學術研究成就最高?
饒宗頤:1949年前,因為戰亂,社會環境不穩定,我曾顛沛流離,很艱苦。所以,做學術研究,有個安定的環境很重要。新中國成立後,香港與歷史上建安時代的“荊州”相似,都為學術發展創造了相對安寧的條件,香港是個避風港,有這麼幾年的安定,很重要。
而且香港是個開放而自由的港口城市,對學術研究者非常包容,當年香港大學中文系主任林仰山,不拘一格邀請我赴港大任教,港大給了我一份薪水,讓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的研究平臺變得非常開闊,我有很多機會與各地學者交流,還可以到世界各地考察學習。
記者:您曾輾轉海內外多地任教,這些地區在學術研究上,有無給您留下印象特別深刻的?為什麼?
饒宗頤:我在海外各地任教及研究,感受最深的是在法國,他們對我國敦煌文物的保存及珍重,可以説是非常有系統及精密。在日本,對於古代及近代文物的珍視,更是值得我們傚法。在日本,就算是古代傳下來的一張紙,他們都有系統地記錄及保存起來。這是對事物一個“敬”的觀念。日本人在做事上“敬”的觀念,是來自我們中國。但是,他們發展得更為盡致。
記者:現在很多年輕人感覺做學問很枯燥。從潮州到香港,再到世界各地,這個求學圓夢的過程,您有感覺過辛苦麼?您又是怎樣克服困難的?
饒宗頤:做學問同做藝術,都是一個苦心,要在苦中求樂。我在香港曾寫了一本名為《長洲集》的詩詞集,其中有82首“和阮籍咏懷詩”。當時創作這些僅用了5天時間。為什麼能這麼快?因為那時我帶了一把古琴,在長洲島上的一位朋友家小住,邊彈古琴邊寫作,感覺詩心和琴心相通,這樣創作就感覺有樂趣了。
文藝復興時代
我們不要辜負地下的寶物和考古學家的恩惠,二十一世紀將是中國踏上“文藝復興”的時代
1978年,饒宗頤在香港退休。此時,改革開放之風開始吹拂中國大地。
闊別內地30年後,1979年9月,饒宗頤應中山大學之邀,赴廣州參加中國古文字研究會第二屆學術年會,此後與內地學者交流漸頻。
翌年,在曾憲通教授等人的陪同下,歷時3個月踏訪了14個省市,參觀了33座博物館,接觸到了大量的考古文物資料。每行一處,皆有著述。
此後,饒宗頤的身影開始頻繁出現在內地學術活動之中。“世界五洲已歷其四,華夏九州已歷其七”。
饒宗頤的研究不斷深入。期間,大陸出土了很多新的歷史文物,為饒宗頤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基礎。
饒宗頤精習法語、日語、德語、英語、印度語、伊拉克語6國語言文字。通諳外語,為他提供了打開異域文化之門的鑰匙,他自如穿行于不同文化之間,博採眾長。
統計饒宗頤的創作時間可發現,他退休後發表的文章遠超于退休之前。
近年來,隨著年事漸長,饒宗頤較少外出,社會活動亦隨之減少。但他亦並非埋首故紙堆中不聞窗外之事。新的學術動態、文物出土等資訊他依舊十分關注。
望百之年,饒公老當益壯,仍然筆耕不輟。不久前,他被聞名國際的法蘭西學院確定為該學院外籍院士,聲動法國乃至歐洲藝術文化界。
饒宗頤説,在他心裏,始終常存著一個關於中國的“新經學”之夢。“我們不要辜負地下的寶物和考古學家的恩惠。”他堅信,二十一世紀將是中國踏上“文藝復興”的時代。
對話
記者:很多人退休後都尋求享受清凈的生活,您卻將學術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
饒宗頤:很多人跟我説,我退休的時間正是一個好時機,天時地利人和。這個時候,中國大陸開始改革開放,拋棄了過去那種“左”的東西,思想解放了,學術禁區也掃除了。
還有是“文革”期間所有的學科都受到衝擊,但考古還保留著,或者是恢復得比較早,我可以接觸到這個階段新出土的東西。
當時我離開內地那麼多年,廣東好多人都邀請我回內地。那時改革開放方興未艾,可以説是一片百廢待興,我返回內地時,感覺充滿了勁頭,研究可以很好地深入,因此,我當時用幾個月的時間,走訪了大陸30多個博物館。
記者:您曾經提到,二十一世紀將是中國踏上一個“文藝復興”的時代,我們要重新塑造中華民族新時代的聖經,建立新經學。
饒宗頤:我在北京大學建校100週年紀念會上提出這個觀點。因為每個國家都有“經”,中國其實早就有“經”,中國的“經”源遠流長,一些國家還在倡導我們的“經”。可是我們自己卻不讀經,我覺得這是中國人應該反省的問題。
經書是中華民族文化精華的寶庫,是國民思維模式、知識涵蘊的基礎,也是先哲道德關懷與睿智的核心精義、不廢江河的論著。重新認識經書的價值,對現代人有極大的啟發作用。
記者:如何理解中國的“文藝復興”時代?
饒宗頤:我為什麼説二十一世紀將是我們國家踏上一個“文藝復興”的時代?因為100多年來,我們國家出土的東西非常多,很多是漢代的竹簡、帛書等,我們可以接觸到中華文明的精髓。
歐洲的文藝復興,就是因為很多古希臘的思想精華,都在阿拉伯的寫本上保留下來。通過這些寫本,歐洲找回了很多古希臘的思想精華。可以説,歐洲的文藝復興就起源於這些老的寫本。也就是説,歐洲的文藝復興運動是對古典的新發掘與認識。
我們現在的情況也一樣,我們要趁機把“經”做一個新的整理。當然,我們要推陳出新,與現代接軌,前人的寶貴經歷好不容易通過歷史文物保留下來,我們要珍惜,給以新的詮釋。
另外,至於經學研究的新方向,有不少學者正在努力。因此,我肯定二十一世紀將是中國一個文藝復興的年代。
記者:這個“文藝復興”的時代會産生怎樣的影響?
饒宗頤:我認為二十一世紀應該是一個東學西漸的年代。作為現代東方的學人,應該意識到這個世紀不單只是一個東方文藝復興的年代,更應該是東方的學術與藝術思想,會對西方産生巨大的影響。因為尤其是在中國,不少新的資料及文物出土,使得我們更知道東方文化悠久的傳統,及它的世界性及普及性。
治學精益求精
學術研究,一定要做到“求是,求真,求正”。尤其是“正”,“正”就是要秉持正直、堅持正義、弘揚正氣
對待治學,饒宗頤始終精益求精。
饒宗頤的諸多研究成果,並不急於在完成後立即發表,而是細加論證、反覆推敲。年方20時,他便追根溯源寫出《郭子奇年譜》,因認為文中疑點尚存,不斷修正之後,時隔50年才發表。
饒宗頤治學十分強調“用哲學的心態深入考察,而從上向下來看問題”。他説今天一些做學問的人有個缺點,往往抓到一點,就把它放大,卻忽視了很多值得注意的地方,容易誤導大家。“應該冷靜,應該全面地看,從上到下,從左到右,許多領域都是有聯繫的。”
饒宗頤還認為,國學是國人的文化精華和寶庫,蘊含著先哲道德關懷與睿智的核心精義。他擔心在外來文化的衝擊之下,許多知識分子過多地向外追逐馳騖,甚至不惜放棄本位文化。
“近年來,國內出現各式各樣的大師,而我季羨林心目中的大師就是饒宗頤。”季羨林曾盛讚饒宗頤,“涉及範圍廣,使人往往有汪洋無涯涘之感,這在並世學人中並無第二人”。
但平日裏,饒宗頤卻對大師的稱謂敬辭不受。他笑言:“大師是佛教裏的稱謂,我又不是佛教徒。”
與季羨林並稱“北季南饒”的饒宗頤,2011年被推舉為西泠印社第七任社長。
創立於1904年的西泠印社,是海內外研究金石篆刻歷史最悠久、影響最大的專業學術團體,有著“天下第一名社”的美譽。吳昌碩、馬衡、張宗祥、沙孟海、趙樸初、啟功等文藝翹楚先後擔任社長。百餘年間,西泠印社名家輩出。
2012年炎夏,他踏訪孤山社址,興之所至,欣然握筆題字。
踱步方桌前,滿頭銀發的饒宗頤揮毫潑墨,行雲流水間,四個蒼勁而又飄逸的大字“播芳六合”寫就。
“六合即為天地、世界。”饒宗頤收筆,位於杭州西湖畔的西泠印社柏堂中掌聲雷動。
對話
記者:您踏訪位於杭州的西泠印社社址時,曾題字“播芳六合”。您覺得,這個“播芳六合”應當如何實現?
饒宗頤:我覺得西泠印社在推展中國金石學,尤其在篆刻、書法幾方面,已經做了很多。我在西泠題上“播芳六合”幾個字,是希望中國的金石學,更能進一步地推向世界,使得西方能夠知曉及更了解中國這一門獨特的學問。
記者:國學大師季羨林去世時,您曾寫過一首輓詩,最後兩句“南北齊名真忝竊,乍聞乘化重悲憂”。這句詩寄予了您怎樣的深意?
饒宗頤:我沒有表達在中國國學研究上有缺乏後繼者這個想法。反之,我覺得現今是國學研究一個興盛的時代。因為不少新的資料像楚簡、青銅器出土,而不少專家都在研究。另外,在傳統經籍的整理及修葺上,國家也作出大量的支援。所以,我認為現在對中國國學的研究,正走向一個很正面的路向。
記者:您在諸多專業領域,都有開創之功。而當下,學術研究中開創者愈少,追隨者愈多。甚至出現了學術剽竊等不端行為,您認為,學術風氣的凈化,需要哪些方面的努力?
饒宗頤:學術研究,一定要做到“求是,求真,求正”。尤其是“正”,“正”就是要秉持正直、堅持正義、弘揚正氣。中國人自古就是最講正氣的,《易經》中是講求“正”的,佛家也講求“正”。只有求“正”,才能永遠立足於世。
文化之旅
作者: 饒宗頤
漢學大師饒宗頤說他平生喜歡寫札記,零葉寸箋,塗鴉滿紙,這本「文化之旅」的小品,就是這類不修篇幅的短文,作者本人未必很重親,但讀者喜之愛之。
記得元代文家吳萊說過:「史文如畫筆,經文如化工。惟其隨事而變化,則史外傳心之要典,聖人時中之大權也」。饒公十分欣賞這幾句話,因為吳萊指出史和經不同的地方,聖者折衷群言。史家如畫筆,只能鈎勒大略,經文則精義入神,賦予新的微旨,奧妙難測。
這些短文,「隨事而變化」,抓問題反而搔到癢處。作者一向觀世如史,保持着「超於象外」的心態,從高處向下看,不跼促於一草一木,四維空間,還有上下,「小中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