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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蒼梧《一木一石》、夏衍;一木一石的精神。廖偉棠:誕生於火,遊藝於水──古蒼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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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木一石. 副标题: 讀者良友文庫 作者: 古蒼梧 出版社: 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 出版年: 1988/08 页数: 396 
古蒼梧是隨著《中國學生周報》成長的文藝工作者,致力於新詩創作,著有詩集《同蓮》。本書是他多年來,在各報章上發表的藝術探索論稿結集,包括外國文化思潮介紹,對文學、美術、電影、戲劇等方面的探討,紀錄著六、七十年代學生運動的參與者的意識形態。

出處:

魯迅先生文集裡.....在《寫在〈墳〉後面》,他說得更加沉痛:倘說為別人引路,那就更不容易了,因為我自己還不明白應該怎麼走。中國大概很有些青年的「前輩」和「導師」吧,但那不是我,我也不相信他。……(我)至多不過是橋樑中的一木一石,並非什麼前途的目標,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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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抽空又读了一遍《鲁迅小说全集》,扉页上的那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巨大的建筑,总是一木一石叠起来的,我们何妨做做这一木一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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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木一石的精神

作者:夏衍

  我不想寫所謂「紀念文章」。魯迅先生生前,不僅反對那些「謬托知己」式的應景文字,而且痛惡一切將他叫做領袖導師之類的稱謂。但,在今天,我卻從他的這種一貫的生活態度,想起了同時也就是他平生最殷切地期待於今日之青年的所謂一木一石的精神。 
  在我手邊所有的魯迅先生文集裡,就有兩處講到這種精神,在《憶韋素園君》裡,他寫著:素園並非天才,也非豪傑,當然更不是高樓的尖頂,或名園的美花,然而他是樓下的一塊石材,園中的一撮泥土,在中國第一要它多。他不入於觀賞者的眼中。只有建築者和栽植者,決不會將他置之度外。 
  在《寫在〈墳〉後面》,他說得更加沉痛:倘說為別人引路,那就更不容易了,因為我自己還不明白應該怎麼走。中國大概很有些青年的「前輩」和「導師」吧,但那不是我,我也不相信他。……(我)至多不過是橋樑中的一木一石,並非什麼前途的目標,範本。 
  因為從來不把自己看作「導師」「前輩」,從來不行自己當作「高樓的尖頂,或名園的美花」,在整個社會改革中,也從來不要求一個特別優待的特等席,並沒有造一座寶塔,來把自己高高的供在裡面,所以才能心甘情願地做一個「革命的馬前卒」,才能毫無怨尤地「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指年青的一代——引用者)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這是魯迅先生的一貫的生活態度,這也正是一 個真正民主戰士所應有的將別人當作一個人而同時也將自己當作一個人的精神。 
  中國知識分子的靈魂深處都背著一些「擺脫不開」的「古老的鬼魂」,所以不把自己當作一個有特殊權益的「人上人」,而能夠將別人和自己都看成一律平等的人。實在已經是看似平凡,而實際上非常艱難的苦業。(遵檢六十五字)1這三者,都不是把自己和別人看作平等的人的非民主的性格:什麼也抓不到的時候俯首貼耳,聽命於人,這是自認為「人下人」的奴隸,「抓到了一面旗子,就自以為出人頭地」,行所欲行,這是自認為「人上人」的暴君,而第三種,早期士大夫的逆子貳臣,沒有實事求是精神的「薄海民」( Bohemian)流輩,可以首先捲入革命怒潮,也可以首先落荒、頹廢、叛變,這種人常常有非常革命的外形,但是解剖開來一看,他們的「革命」何嘗不就是「可取而代也」思想的另一種表現? 
  要把「因為歷朝的壓抑,而已經萎縮了下去」的誠實認真地將人當作人看,——首先將自己當作一個人看,當作一個平常的人看的這種精神恢復過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工作。於是,淒苦地在曠野中獨行的魯迅,就不能不「打了一個寒噤」,而首先把自己當作「一塊石材,一撮泥土」,決心用自己的骸骨來給青年的一代鋪路了。 
  把自己看作天才豪傑也許非常的壯快,善於找理由來正當化自己不該有的特權,善於尋理論根據來寬恕自己也許是一種「幸福」,但,單單屋尖可不能造成一個世界。魯迅先生離開我們已經七年了,在「學習魯迅」已經成為青年人普遍的口頭術語,而整頓三風也已經號召了一年有餘的今日,我想,誠實地要學習魯迅的人,應該是鮮血淋漓地解剖開自己,來看一看那些擺脫不開的鬼魂。要是真的能夠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我想,誰都應該:「打一個寒噤」! 

  一九四三年十月 

  原載1943年10月17日重慶《新華日報》 

  【註釋】 

  1此處被國民黨新聞審查官刪了六十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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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文化資料庫

http://hongkongcultures.blogspot.tw/2011/09/blog-post_7084.html

* 為hc補充





2011年9月22日星期四


誕生於火,遊藝於水──古蒼梧

誕生於火,遊藝於水──古蒼梧
撰文:廖偉棠
攝影:冼偉強



最初知道古蒼梧先生,只道他是個詩人──那是十多年前,我在大陸買到他的一本詩集,成為他隱秘的讀者,那時我讀過的香港詩歌只有他和也斯先生。後來到了香港才陸續讀到古先生的散文、評論甚至崑曲劇本……方知道那是一個如斯多藝懷身的神秘人。直到如今認識了他,他說他已經很少寫詩了,但我卻在交談和觀察中認定了我最初的定義:他到底是個詩人。

魔幻的記憶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不是那麼簡單,古蒼梧自己也經歷了數十年的追問和求索,才到達今天的澄明。即使不問他,看他的作品也知道他曾有過激盪的歲月,比如在他最著名的一首詩《銅蓮說》*的結尾,他這樣寫文樓雕塑的一朵銅蓮人──其實是寫他們那一代人:「在我們的時代裏/你也一樣/不誕生於水/誕生於火」,那「不妖」、「不染」、「傳送着/古遠的芳香」的風骨行狀更像是他的自況,也許是他從青年便對自己的期許。這誕生於火的激情,最遠的呼應是他的散文名篇《備忘錄》,是一段懺情書、也是香港的悲情歲月,恍兮惚兮,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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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蓮  作者:古蒼梧  為作者第一部詩結集,經精挑細選,從數量不多的詩作中,具見作者各時期的面貌。或抒寫自我,或關懷社會,都情真意切,引人沈思。有林年同先生序。  重看,序和詩,一樣好看

但打開鐵門引我進來的古蒼梧卻是一個溫柔的長輩,又帶點頑皮人──就像他在系列散文《祖父的大宅》裏寫的遊戲者外祖父一樣。《祖父的大宅》是我極喜愛的回憶文字,淅淅瀝瀝的絮語就像古蒼梧翻譯過的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我還沒有問到,他就說起了童年往事,往事於他,像眠於身側,他也驚訝自己的記憶力之好。

最遙遠的記憶,往往混同於想像,而帶有魔幻色彩。比如這麼一個細節:炭火,古蒼梧1949年從粵西高州走難到香港,他只有四歲,印象最深的是他乘坐的汽車,竟然是用木炭做燃料的。燒炭的爐子就在司機旁邊,小古也坐在司機旁邊,被爐火轉移了對「走難」一事的注意力人──現在想來,簡直和《讓子彈飛》讓馬拉的列車一樣神奇。

古蒼梧出身於地主官僚家庭,走難來港,生活變化懸殊,從神話一樣的祖父的大宅、外祖母的花園到在香港李鄭屋村的菜地上一間僭建屋擠下數房人,用古的話說就是「從上層社會到貧苦大眾生活,來往的又都是曾經的達官貴人」,亦是另一種魔幻。唯一能夠保障延續的,竟然是精神生活──如聽戲。

戲曲的因子


《書想戲夢》

現在大家都知道,古蒼梧是崑曲專家,甚至是崑曲改編和創作者,但他最早卻是粵曲戲迷。「可能我在媽媽的肚子裏已經喜歡聽粵曲」,他媽媽是那時代的新女性,年紀小小就跟姑姐到廣州讀書;爸爸則在上海大夏大學讀書,訂親後爸爸在週末從上海坐船去廣州見媽媽,後來就在廣州結婚並生活了好些年。當時在廣州粵劇是最時髦的藝術,像馬師曾、薛覺先都有學習西方現代化戲劇概念融入粵劇裏。爸媽兩人的共同愛好就是粵曲,但是取向不同,「爸爸捧譚蘭卿,常在大新公司的天台聽她唱戲,媽媽現在提起譚蘭卿還會吃醋。媽媽卻喜歡聽清唱(平喉),那時有所謂四大天王小明星、張惠芳、張月兒及徐柳仙,他們會在茶樓裏唱而不是粉墨登場,百代公司還為他們灌唱片,後來媽媽回家鄉的時候就帶着徐柳仙的唱片」人──徐柳仙就成為了古蒼梧最初的偶像,據說小時候好哭的他,一聽徐柳仙的唱片就不哭了,他甚至自小就會唱,也許因為那就是他的胎教音樂。「再折長亭柳、熱血忠魂、一代藝人、夢覺紅樓……」說起徐柳仙的名曲他如數家珍,戰後徐柳仙在陸羽茶室唱曲、八十年代最後一次在荃灣大會堂公開演出古蒼梧都去捧場。

在香港上學後,他反而接觸到了更多各地的地方戲,口味益廣。來源是當時內地出產的大量戲曲電影,「當時我們住的李鄭屋村旁邊有兩間戲院,一間仙樂戲院一間新舞台,不演粵劇的時候他們就會放電影。越劇和黃梅調這兩種雖然不是廣東的戲曲,但因為上口容易而被當時的香港人接受。」還小的古蒼梧隨着各個姑媽、姐姐混進電影院聽免費戲,讀書之後不能看免費戲,就自己存錢買票看──「為了省錢每天走路上學,一星期能省下七毛錢車費,去看一場五點半的工餘場。」當時也看了大量京劇電影比如程硯秋的《荒山淚》,但他記憶最深刻的戲曲電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因為是彩色的,而且他還看了不止兩三次。

精誠所至,對戲曲的嗜好給他帶來的收穫是對文字的敏感,從古蒼梧那些文筆精緻的詩歌和小品文都可以見得。古蒼梧從小就有語言天賦,恰巧又能遇到天南地北的人,小時候家旁邊教會是河南人傳道,說的是河南口音,聽着聽着就聽懂了。大學的歷史老師李定一講的是四川國語,另一個老師講的是揚州國語,錢穆先生講的是無錫話……因此古蒼梧得以在各種語音之中浸淫。

沒停止過的詩歌創作


一瓶素花旁是古蒼杏老母親的近照


古蒼梧收藏的老瓷碗

喜歡文字,創作就理所當然。古蒼梧的第一首詩是中學的遊戲之作,內容他早就忘了,但該詩的發表卻成為一件逸事:他投稿給《中國學生週報》,當時的編輯是奇人蔡炎培,蔡詩人大筆一揮修改不少然後才發表,後者如今尚津津樂道:「改古蒼梧的詩他表示感激,改李天命的詩受到反駁」。雖然只寫了這一首,一直到大學畢業後才繼續寫詩,但對詩的愛好從此奠下。他最難忘的啓蒙老師是高中代課老師韋陀(本名黃國仁,南來文人),後者創辦的《華僑文藝》在當時香港是一奇葩,有港台首屈一指的作者,韋陀把這本雜誌以及當時詩人覃子豪所著《詩的解剖》和《論現代詩》借給學生古蒼梧,讓他大開眼界。

正式與新詩發生嚴肅的關係,還要到讀研究院時隨黃繼持老師編《現代中國詩選1917-1949》,使他縱觀這個新詩歷史,也喜歡上了卞之琳和辛笛。其後,「戴天在創建書院辦詩作坊,看見我參與編輯的《現代中國詩選1917-1949》覺得我對現代詩有獨特認識,於是邀請我去詩作坊給學生講詩」,一愛詩的學員充滿熱情,常嚷嚷着要看老師的詩,古蒼梧因此重燃寫作的慾望,開始認真創作現代詩,戴天也成為了他最投契的文學同道。

火的時代亦從那時開始,除了讀書時受老師姚克影響關注那些與時代脈搏貼緊的戲劇,古蒼梧開始給《中國學生週報》寫大量的劇評,「現在回想起來,評論倒是我一輩子沒有停止過的創作。」詩歌也不甘後塵,七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初是古蒼梧詩創作的高潮,後來漸漸淡泊,他的解釋是「創作應該發自內心,詩歌應該要有一個大的觸動才去寫」,那麼是否隨着年齡漸長觸動變少了?其實不然,只是詩人下筆變得更加慎重。「詩歌篇幅珍貴,地位也高,儒家政治哲學重視詩教,期許太高反而不敢輕易動筆。」

不要勉強為詩


古蒼梧的書桌,桌上的書都是他近期關心的國際問題。

寫作詩歌這一行為的意義,是否也隨年齡轉變?「觸動我的東西是不變的,但詩人必須知道自己的性情不要勉強為詩。」他回憶起自己左傾時期所作的詩,那些詩寫工人寫低下階層,在當時是非常驚世駭俗的,「那時我會為運動、為意識形態去寫一些長詩,但現在回想,我當時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和生命動力去寫好這些詩,這種反省也讓我如今執筆猶豫。我的性格並不是這樣的,這種詩還是毛澤東寫比較好(笑)」。但即使那些左傾的詩歌也都奠基於真情實感,他回憶起七十年代的兩次北上壯遊,白山黑水馬不停蹄的跋涉,去到撫順、鞍山的鐵礦深為震撼,就在歸程的火車上就寫了關於鞍鋼工人的詩。

如今古蒼梧還有寫詩,但可能會花幾個月甚至幾年時間去寫一首詩,「有一首詩《汝窯枕》,寫了十多年,至今還在修改中,靈感來自很久之前一次參觀南越王墓博物館,這個汝窯枕出現在我眼前就像一朵雲向我飄來,從此縈繞腦海一直想把它寫好。」

頹廢與革命


古蒼梧在七十年代保釣運動時期寫的詩稿

回顧創作歷程,古蒼梧掂出兩個詞:「頹廢與革命」,兩者並不矛盾,「文化上的頹廢運動和政治上的革命運動,都是要推倒腐敗的、垂死的事物,建立鮮活的、新生的東西;但革命運動往往止於破壞,頹廢運動卻多有建設。」獨立於其間的詩人,要做到的是不為藝術潮流而寫作,「寫作應該是作家對生命體驗的深度和廣度的表現。」

後來古蒼梧說他會用寫律詩的要求、或者小說的方式來寫他的專欄,應屬有意識的鍛煉一種文體。在一般讀者的認知中他並非前,但看他對散文、戲劇的思考和嘗試都很有實驗成分在其中,前文提及的《祖父的大宅》和《備忘錄》都有此抱負和成就。詩歌、散文、戲曲、評論、編書……他涉獵之廣令人觀止,雖然古蒼梧自謙為淺嘗輒止,我卻覺得,那是古代君子那種「遊於藝」的灑脫態度所致,遊藝如水,不為什麼長留,但又會即興注滿一處。

秘密寫作


走難來港的古氏一家合照

讓我最想不到的,倒是古蒼梧自己提到他現在的「秘密寫作」。他的最新關注是國際金融海嘯與環境保護等宏大問題,他寫的一系列《重讀經典的想法》沒有公開發表,只在朋友間流傳,寫及他閱讀湯馬斯‧佛里曼(Thomas Friedman)出版了一本《世界又熱、又平、又擠:世界為何需要一次綠色革命》(Hot,Flat,and Crowded:Why The World Needs a GreenRevolution──And How Can Renew Our Global Future)、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歷史之終結與最後一人》(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以及溫格‧戴爾(Gwynne Dyer)的《氣候戰爭》(Climate War)等著作所引起的對世界未來的深思,古蒼梧笑說這其實是中國傳統文人憂患意識的傳承。

我卻想起他的火紅時代,七十年代他作為愛荷華寫作計劃參與作家居留美國的時候,曾非常投入參加保釣運動,現在反思似乎不符合古蒼梧的氣質,但卻是他深處抱負所然,「這是一種DNA,無法自制的,雖然我現在年近古稀,理應不再有這樣的激情,但面對這世界仍想探求其真相,仍想就此發言。」古先生笑道。

探訪後一天,古蒼梧先生發來他幾首仍然在修改中的詩篇,有一首《山月》,其中有道:

「霓虹的喧囂漸隱
茫茫的山月照臨
誰探得:這沉寂的幽深?
誰看到:那天光與雲影的翻騰?」

我想這又是一番新的景象,可以視為經歷了火與水洗禮的人生的古蒼梧先生對自己最新的期許,寂靜與幽深,變幻與不變。


七十年代初,古蒼梧(前排右三)與友人第一次踏足北京。

Profile

古蒼梧,本名古兆申,廣東高州人,香港著名作家、文化工作者。早年學術活動著重於中國古典文學批評和中國新詩的研究;七十至八十年代,對中國電影特別是戲曲電影產生極大興趣,先後撰寫論文多篇。近年熱心於崑曲推廣及研究,並習曲唱、曲笛。曾與友人創辦《盤古》、《文學與美術》及《八方文藝叢刊》等刊物,曾任《大公報‧中華文化周刊》主編、《漢聲雜誌》主編、《明報月刊》總編輯。著有詩集《銅蓮》、隨筆散文《備忘錄》、《祖父的大宅》、評論集《一木一石》、《書想戲夢》、研究專著《今生此時今世此地──張愛玲蘇青胡蘭成的上海》等,與余丹合作翻譯注解《崑曲演唱理論叢書》。

(明報周刊2211期,二0一二年三月廿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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